第9章 回門(下)(第2/2頁)

顧江氏句句說在點兒上,顧熙言被訓斥的無言分辯,忙遞上一盞茶,“祖母順順氣,熙兒記住祖母的教誨了。”

顧老太太接過茶盞,又問,“我還聽聞府上有兩個侍妾?”

府中那兩個侍妾,顧熙言根本沒放在心上。她只好點點頭,存了些替蕭讓開脫的意味,“不過聽下人說,侯爺是一點兒也不上心的。”

顧老太太輕搖了搖頭,“你們剛剛新婚,有些事還未有親身體會。你只消記住——他是你夫君,是和你攜手度過余生的人。你難道能容忍他有旁的女人?你還真想和他一輩子相敬如賓嗎?”

“你膽敢有這樣的想法,早晚有人乘虛而入!”顧老太太語氣淩厲,“你若是叫小妾進了府,出門別說是我顧江氏教出來的外孫女!平陽侯府的嫡長子一定要出身正房蕭顧氏主母的腹中!”

這一番話仿佛窺破顧熙言心中所思所想,如同兜頭一盆冷水將她淋了個濕透。

她本來打算,這一世和蕭讓相敬如賓下去,就已經算很好的結局了。

上一世被妾室□□虐待,顧熙言有切膚之痛,所以才回巴巴的討好著蕭讓,把管家大權緊緊攥在手裏。

顧熙言滿懷心事都寫在臉上,在顧老太太探究的目光下,愈發心亂如麻。

顧老太太重重嘆了口氣,“你且好好想想吧。要把夫君當做自己的男人,可不要當做自己的掌櫃才是!”

……

循著大燕朝的規矩,嫁出去的女兒三朝回門之時,不能在娘家停留太久。

約莫著申時一刻,顧老太太便催著顧熙言該走了。

顧宅大門前,顧熙言含淚和家人告了別,被紅翡攙扶著鉆入轎中。

轎子搖搖晃晃,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天天和家人相見,只能孤軍奮戰在侯府之中,顧熙言心中一陣悲傷上湧。

豆大的淚水溢出眼眶,顧熙言處於崩潰邊緣,也顧不得其他了,索性大聲抽噎著,哭的傷心至極。

一旁跟轎的靛玉、紅翡聽見聲響,忙挑開轎子的簾子,一臉擔憂的問怎麽了。

顧熙言拿帕子抹了淚,擺了擺手道,“不用管我,我靜一會兒便好了。”

出家的女子都要經歷這遭骨肉分別的苦痛。靛玉和紅翡知道自家小姐舍不得骨肉至親,可也沒法多說什麽,只好不放心的放下了簾子。

眼淚灑了一路,到了平陽侯府,顧熙言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她沒心思用晚飯,拆了妝發,匆匆洗漱過便安置下了。

顧熙言躺在床榻的裏側,一側身,空空如也的另一邊床榻映入眼簾,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大婚那天的情景。

那日蕭讓挑開她的蓋頭時,他金冠束發,眉若刀裁,鼻梁高挺,深目薄唇,輪廓如刀削斧削。男人身形高大,蜂腰猿臂,身居高位久了,周身氣場不怒自威。

大紅色蓋頭飄落,映入她眼簾中的,便是這般如同天神一般俊朗的模樣。

……

今日聽了母親和祖母一番話,她愈發迷茫了。

上一世,她和蕭讓的關系差到極點,壓根沒做過幾天正經夫妻。後來她和史敬原的私情暴露。蕭讓一怒之下將她囚禁侯府。

蕭讓一貫霸道,眼裏更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沙子,顧熙言以為蕭讓不久便會休了自己。可她盼了多年,直到被亂軍殺死,也沒有盼來蕭讓的一紙休書。

顧熙言還記得,那日長兄顧昭文親自上門,請求蕭讓下休書一封,讓他帶妹妹回家。可蕭讓只說了句,“此生顧熙言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便一臉冷然的請人送客了。

夫妻情分已盡,蕭讓寧願娶曹婉寧進門擡做平妻,放任曹婉寧百般□□她,也不願放她回家。

兄長顧昭文鎩羽而歸後,祖母顧江氏聽聞蕭讓拒絕下休書,又托人打探到顧熙言在侯府中的淒慘境遇,當即一病不起,不久便溘然長逝了。

前世種種,雖然已經成為過眼煙雲,卻在顧熙言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這一世,顧熙文在大婚之夜下強忍著懼意親近蕭讓,對自己已經足夠狠下心了。她不惜落個“以色惑人”的名聲,只想把蕭讓牢牢握在手心裏。

這一世,她只想和蕭讓止步於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必委曲求全,就這麽敷衍疏離的度過一生,她便知足了。

如今依著母親、祖母的意思,叫她以真心相對,她真的做不到。

顧熙言輕輕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和蕭讓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