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舊事重演

張玉慈不明白慧凈在說些什麽。

慧凈站起身來,黑暗的角落中,有人上前打開了慧凈和張玉慈的牢房門,慧凈徑直向張玉慈的牢房中走去。

慧凈走到張玉慈面前,身後的牢門才被重新鎖上,張玉慈驚奇地看著這一切。

“你向宋成暄低頭了,”張玉慈目光一暗,“你……這樣做……能換來……什麽?”

慧凈盤膝坐下,他的臉向大牢中那盞微弱的燈光下湊過去:“老衲沒有向誰低頭,老衲只想解開心結,這樣才能將走過的路都看個清楚。

張施主也是,今生的路已經走完,不想要將一切看個明白嗎?”

張玉慈道:“有什麽不明白的?無論到什麽時候,都離不開爭鬥……即便官居高位也是如此……總有人壓在你頭上……也許轉眼之間榮華富貴都化為烏有……我見過太多……就算是皇親貴胄……安王、魏王,還不是……家破人亡……我輸就是輸了,沒什麽可說的,也不會……怨天尤人……”

慧凈道:“張玉琮也是被人利用,他想要常州,就借張家之手打開局面,可惜張玉琮被送入大牢,張家也沒能看清楚,以為一切都是安義侯府的錯,對他仍舊沒有防備,現在輪到施主,等施主死了,張家其他人也是他掌中之物。”

聽到這裏,張玉慈放在身上的手微微一收。

慧凈接著道:“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張家是他的墊腳石,這些年他在一旁看著張家借魏王謀反案排除異己,然後暗中尋找那些僥幸逃脫之人,告訴他們人世間有諸多不平,沒有人能夠幫他們,只有他們自己去抗爭。

爭權本是件血腥的事,可這樣起來,他不是亂臣賊子,而是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明主,是不是很可怕?多少人被他所騙?當眾人將不擇手段的報仇當成是正確的事,人性也就沒有了束縛,無辜的人被殺不算罪孽,只是為了大事付出的一點小小的代價。

王允和蘇紈這些人,更認為在他身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將當年松潘衛的事告訴老衲,讓老衲以為自己是安王子嗣,從而亂了心境,只想著要向朝廷報仇。

可老衲畢竟勢單力薄,如何能夠成事?只有依靠他,按照他教我的去做,利用老衲的身份,去常州安排一切,幫著蘇紈擾亂常州,不惜讓民眾經受戰爭之苦。

都說他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現在想來,如果他真的那麽有自信,就不會藏在背後不敢露面,他出面萬一輸了,那就沒有了轉圜的余地。”

“你說的是誰?”

旁邊的牢房中又有人湊過來,衛娥一直聽著慧凈和張玉慈說話,他知道衙差將他帶到這裏來定然另有深意,他本想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開口說話,可是聽到慧凈說這些,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慧凈搖搖頭:“說來慚愧,老衲還沒有見過他,只是知道他知曉許多內情,包括當年的安王案、魏王案,熟悉王允、蘇紈這樣的達官顯貴和皇親國戚,他必定身份很高,又有人能為他探聽消息。”

“你說的不對,”衛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一心想著要報仇,萬一他籠絡錯了人,豈非就要暴露身份,為何……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

慧凈輕輕撚動佛珠:“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利用,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比如願意聽老衲講佛經的施主,會給老衲帶來名望,願意篤信老衲的信徒,老衲會讓其照老衲的心意做事,這並不相沖突,在徐大小姐沒有揭穿此事之前一切甚至相得益彰,老衲名望越高,越會有更多人慕名而來,老衲就可以從他們之中挑選可用之人。

那些肯為老衲做事的人,又不會將老衲的事說出去。”

衛娥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慧凈接著道:“老衲會時常做布施,就是這個原因,因為高僧的身份對老衲是個保護,那些施主們不知老衲背地裏做些什麽,老衲若是被人質疑或出什麽差錯,施主們都會站出來為老衲說話。

老衲利用了他們,他們自己卻並不知曉。”

慧凈低頭默念佛法。

衛娥愣在那裏,不知在思量些什麽,半晌才冷冷地道:“你們是故意說這些……”

“施主為何關切這些,”慧凈看向衛娥,“老衲感覺到施主心中浮躁,不如靜下來等結果,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反正我們這些人已經決定不了什麽,只能坐在這裏等結果。

不管外面如何變化,也都是他們的事,就算有人因此而死,也是他們的命數,與我們無關。

我們的結果早就被他決定了,張家是滿手鮮血的奸佞之臣,老衲是迷惑人心的惡僧。”

慧凈看向老婦人:“你是個為了私情背叛主子的奴婢。”

老婦人面色一變。

“至於你,”慧凈看著衛娥,“老衲希望你如自己心中所想,是個重信義,值得讓人重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