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開始了

老者站在原地眼看著青年為先生上了香,面前的兩個人既然是有備而來,他就算逃離了這裏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青年上香之後收拾了手裏的籃子向山下走去。

老者沒想到青年沒有來向他問話就這樣離開了。

“請問你們認識埋葬在這裏的人嗎?”老者忍不住先開口。

“可能認識。”青年微微側頭。

老者佯裝鎮定:“這裏埋葬的……”

老者沉吟著還沒說完,青年已經道:“是一位高潔、大義的先生。”

老者的心不禁一陣緊縮。

青年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這位先生不該葬在這裏。”

老者沒有弄清楚青年的意思。

青年面朝北方看過去:“應該更高一些,他就能看到整個京城,知曉其中發生了什麽事,也許先生並不在意那些權力之爭,但至少他能安心。”

老者知曉“安心”兩個字的含義,他的手微微顫抖,這青年好像什麽都知曉。

當年先生找到他,吩咐他操辦身後事,他心中說不出的驚訝,因為那時候先生看著好端端的不像是有什麽病症,可後來先生死了,一杯毒酒下肚,安然地躺在了那裏,好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牽掛。

青年說完轉身離開,老者不由自主地跟在青年身後,眼看著青年走到山下翻身上馬離去。

來去匆匆沒有太多的話,就好像是他們知曉這裏埋葬的是文溪先生只是想要前來祭拜,然而他知道並沒有那麽簡單,文溪先生葬在這裏只有他知曉,他們是跟著他來到此處。

老者怔愣了片刻向村子裏走去,踉踉蹌蹌走了很遠的路,老者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他就像往常一樣侍弄爐灶開始煮飯,吃過飯食之後,他坐在院子裏靜靜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他曾想過如果事情敗露他會落得什麽下場,那些他都不在乎,他就怕辜負了先生對他的信任。

終於,老者站起身回到屋子中,挪開了櫃子後的青磚,拿出裏面一只瓷瓶和一封信放在懷裏。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老者滿色微微一變,但是很快恢復如常,他應了一聲,慢慢地走向門口。

破舊的兩扇門板被老者緩緩地拉開,讓他覺得有些意外,門口站著的人不再是那個青年,而是個面容明麗的少女。

“老伯,”少女開口道,“外面又開始下雪了,我們能否進去躲一躲。”

天空晴朗,萬裏無雲,哪裏來的雪。

老者不禁為少女找的借口失笑,他讓開了路:“如果不嫌棄就進來吧!”

幾個人進屋子裏坐下,家中簡陋沒有杌子可坐,少女就坐在鋪著竹席子的土炕上。

老者倒了一碗熱水擺在少女面前:“沒什麽可以招待貴客的。”

老者的笑容還沒有從臉上褪去,就聽到清脆的聲音道:“您已經準備好了嗎?”

老者略微驚愕,不過很快他點了點頭。

在山上見到那青年,他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現在他已經想了清楚,既然已經找到他,他就躲不開。

徐清歡向永夜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緊張。方才永夜說那老者在山上時十分驚愕,現在他們再登門,老者的神情就變得自然而堅定,一雙眼睛中不再有半點憂慮,這樣的反應讓她更加確定他們找對了人。

“老人家,”徐清歡道,“我們在查一樁案子,只想要問問您,您安葬的那位先生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老者的目光微微渙散:“已經過去十四年了,當年村子疫病先生救了我,我全家人都去了,只剩下老漢一個人,跟著先生進京之後,找到此處落腳,先生時常會過來與我吃茶,先生平日裏說的那些話我是不懂,但是先生與許多讀書人不同,先生不會看不起我們這些粗人,他願意聽我們說些沒用的瑣碎事。

後來有一天先生找到了我……先生說他有了大難,留在世上只會牽連更多的人,讓我將他好生安葬,最好送入高山之上。”

老者說完看向少女:“先生說,他去了之後萬一有人來找我打聽他,我如果什麽都不說那些人可能會將我抓住審問,於是他留下一張字條,讓我給尋來的人。”

老者說完從懷中拿出那封信遞給了徐清歡。

徐清歡慢慢地將手裏的信拆開,經過了十幾年,這紙箋已經開始泛黃,紙箋上只有兩個字。

老者再次伸手入懷緊緊地攥住了那只瓷瓶,先生說,如果這張紙箋給了那些人,那些人仍舊兇相畢露,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準備了一瓶毒藥。

徐清歡收起了信箋起身向老者施禮:“打擾老人家了。”

眼看著少女帶人離開了屋子,老者不由地有些驚訝。

馬車的聲音漸漸遠去。

老者站在那裏良久,終於手掌松開,手裏的瓷瓶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也許他等待那天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