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兒女

徐清歡拉住了曹如貞的手,曹如貞的手因為常年做針線,指腹上十分粗糙,前世她們沒什麽交情,也不曾說過太多話,今生能坐在一起,聽她袒露心聲,何嘗不是個全新的開始。

清歡笑著看曹如貞:“你若是笨,我算什麽?哪裏有你這樣心靈手巧的人。”

徐清歡一句安慰的話,讓曹如貞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這幾天曹家的氣氛不同尋常,她身邊多了幾個媽媽盯著她一舉一動,大太太安排她在庵堂為如婉抄經,如婉入殮之後她就在庵堂裏茹素,直到大太太怨氣消了為止。

她有時都恍惚,好像她才是殺害如婉的兇徒,如婉死了,她就該用命去抵償。

或許就像二太太說的那樣,大太太不過就是在她身上發泄怨恨和怒氣。

也許長伴佛前是她最好的歸宿,她也準備就這樣了卻殘生,期望少就不會失望,心淡如水,便不會有悲喜。

沒想到老太太從徐家回來之後,就將她叫到跟前,讓她放下手裏的東西來徐家陪陪二姑母。

定是二姑母替她說了話,否則不會有這一趟。

徐清歡打斷了曹如貞的思量:“徐三太太待你如何?”

曹如貞點了點頭才道:“二姑母在徐家小庵堂裏常年不出門,老太太牽掛二姑母,就讓我每個月初一、十五送佛香來,陪著二姑母說幾句話,二姑母看起來很兇,其實人很好,我每次去了,不但會教我針線,還會為我準備點心。”

聽到“點心”兩個字,鳳雛的大臉就湊了過來。

說到這裏,曹如貞的眉毛卻皺起來,一切本來都好端端的,直到幾個月前,二姑母看著她突然說:“你這樣的年紀,也該說親了。”

她比如婉年長,但是曹家從來不曾提起她的親事。

她也漸漸摸透了曹家長輩的意思,曹家恐怕是不會讓她出嫁的,於是順口道:“我不想嫁人,只想陪著老太太。”

二姑母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很難看,再也不跟她說話,轉身走回了內室,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見到二姑母。

曹如貞將這些說給徐清歡聽:“每次來見她時心裏忐忑恐怕惹她生氣,可是見不到她,心中又像是少了些什麽,我始終不明白二姑母為什麽會生我的氣,我跟二姑母的性子相似,二姑母應該明白我的心思。”

“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徐清歡看著曹如貞,“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為何要青燈古佛過一輩子,她想看著你出嫁、生子,高高興興地生活。”

曹如貞一怔,她沒想過這些:“可我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跟著二姑母一起念經供奉佛祖也是讓人高興的事。”

說話間,徐青安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妹妹,你看我拿來了什麽,上好的鳳仙花,給你染指甲。”

管事媽媽立即迎了出去。

聽說曹如貞也在屋子裏,徐青安立即變成了一只呆頭鵝,只得打發孟淩雲進來回話。

孟淩雲上前道:“大小姐,我們去查縣志,發現已經有人在那裏,孫大人說是周玥和……”

不等孟淩雲說完,徐清歡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曉,孟淩雲瞄了一眼鳳雛,才退了出去。

和周玥一起同行的人自然是李煦。

李煦會查閱縣志,其中定然有些記載值得他推敲。

這和前世又有些不同了。

徐清歡仔細思量,前世這個時候李煦應該去了京城,他心系蘇知府的冤案,帶著萬言書上京為蘇知府伸冤,為了證明蘇知府沒有貪墨,將鳳翔的稅銀每一筆都做了標注,竟然和戶部記档的幾乎沒有任何偏差,這才算保住了蘇知府的官聲,可惜蘇知府就此一病不起,也不願意再入仕。

蘇知府為官多年為何會隨隨便便被冤枉,李煦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說不通,於是重回鳳翔,正好遇見了她為哥哥的案子奔忙,再後來父親入獄,她雖然找到了王允大人為哥哥申冤,但是家中突遭大變,許多事無暇顧及,只能依靠李煦幫忙。

這些事她不可能記錯,那麽李煦到底為什麽改變了主意留在鳳翔?

難道他不準備為蘇知府平冤了嗎?

看著徐清歡陷入思量之中,曹如貞起身就要告辭:“徐大小姐還有事要忙,我先告辭了。”

徐清歡卻將曹如貞拉住:“左右沒什麽事,我們一起染指甲吧!”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卻不能著急,她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屋子裏掌了燈,兩個女孩子光著腳踩在軟軟的羊毛褥子上,仔仔細細地給腳指甲染色,柔和的燈光將兩個人臉上的笑容都襯得那麽的溫暖。

長長的頭發順著她們肩膀上滑下,緊接著是清脆而充滿歡樂的笑聲。

鳳雛捂著肚子一臉幽怨地走上前,想要幫忙卻已經彎不下腰:“都怪世子爺,平日裏只買一個肘子給我吃,今天拿來了滿滿一食盒的飯菜送給我,我好不容易才吃了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