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人

“大小姐會不會覺得這樁案子辦的太容易了些?”

孫沖這句話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是啊,太簡單了。

前世這樁案子幾乎賠上了整個徐家,她匆匆忙忙半路折返回鳳翔,在衙門裏看到證言和證物,請了最好的訟師,卻不知從何下手為哥哥洗脫冤屈。

也只有孫沖和知府大人相信其中必然有內情,可是他們的堅持卻換來百姓三天三夜府衙門口伸冤,曹家當年救鳳翔百姓,百姓也算是回報了他們。

就在那時,曹大老爺洗盡鉛華,素面朝天地在人群中穿梭,終於練就了鋼筋鐵骨,成為鳳翔的頭牌人物。

今生今世,這些人好像都藏匿起來沒有半點的表現。

兇徒被抓,譚大招認,本來是她縝密的安排一切,可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刻,她卻覺得這是一個局。

她也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徐清歡皺起眉頭:“去府衙。”

“去府衙。”

又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同時響起來。

徐清歡下意識地轉過頭向孫沖身後看去。

雖然黑夜裏一切都不是那麽的清楚,可她還是第一眼就瞧見了他,李煦。

她記憶中,無論在哪裏他的存在總是讓人難以忽視。

這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嶄露鋒芒了嗎?

從前那些好像記得很清楚的過往,現在就如同沉入湖底的那抹波瀾,模糊的散在時光中不見了。

那些個她心中珍視的人,更已是滄海桑田。

不知多少次,她曾期盼、等待著這個身影,不知多少次她展開雙臂投入他的懷抱,也不知多少次,她皺著眉頭燈下為他謀劃前程。

那些曾經長的好像能用一生去珍視,卻又短的一瞬間就能忘卻的幹幹凈凈。

一個人的氣度是經過多年的磨礪才會慢慢形成的。

他如今還不是那個叱咤風雲讓人聞風喪膽的北境王。

最慶幸的是,她還是她自己,她的徐清歡。

原來人生這條路,不在於有多兇險多泥濘,只在於值不值得。

如果值得就算讓她走一百遍她也無悔,如果不值……她便永遠也不會臨顧。

前世她是停下腳步仔細地瞧向他,今生她很快收回了目光,腳下沒有停頓,彎腰上了馬車。

徐青安人群中也找到了周玥,這混賬還說與妹妹沒有過節,妹妹若不是厭惡他到極點,怎會這般模樣。

“走吧,”徐青安吩咐小廝趕車,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恨恨地道,“對,妹妹,這種人不能理,下次見到他,我再打他一遍。”

“世子爺說的是那豬頭啊,”鳳雛咂了咂嘴,停頓片刻才道,“大小姐,我們這是要回去開飯嗎?”

徐家的馬車越走越遠。

孫沖也不敢耽擱立即帶著人向府衙而去。

李煦身邊的周玥打了個噴嚏:“這勛貴家的女眷終究是多了幾分傲氣,不過……徐大小姐……還是賢淑的,你不要多想,這……也就是天太黑,她一時沒看到我,否則總要向我點點頭,都是沾親帶故的。而且,突然聽到你說了句話,她也知道有外男在,一個女眷拋頭露面總是不太妥當,又是害臊又是羞怯,幹脆躲進了馬車裏。

只是那徐青安太氣人,也不知道和我說句話,下次遇見了,定然饒不了他。”

李煦微微一笑,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微風吹動,略帶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你說的是安義侯府的大小姐嗎?”

周玥點頭:“是啊,我一直跟你說的都是她。”

李煦道:“徐家帶來了十幾個人安插在附近,可見徐大小姐推斷抓譚大時會有風吹草動,可是從始到終都如此的太平,在孫沖提出疑問之前,徐大小姐心中就已經有了猜疑。”

周玥不反駁:“她是很聰明。”

“不,”李煦身姿挺拔地向前走去,“說明她是個心細如塵的人,所以她不會沒有瞧見你。”

周玥臉上尷尬。

李煦接著道:“現在她徑直去了府衙,可見行事果斷,心志堅定,自然也不會為禮數束縛。”

周玥吞咽一口,有種謊言被揭穿的感覺,整個人像被霜打了般:“那她這樣是什麽意思。”

李煦忽然停下腳步:“從心底厭惡,不願意與你我有任何交集。”

周玥呆呆地望著李煦的背影。

“要麽是我們其中一人做了什麽事讓她十分失望,要麽是我們與她有血海深仇,現在她淡漠應對只是時機未到,將來說不得就會手刃仇敵。”

周玥莫名地覺得恐懼,這簡直就是天降橫禍,可他相信九郎,因為九郎從來不會看錯人:“可是沒道理啊,我什麽都沒幹,難不成因為我們救了前任知府蘇懷,一心要為蘇知府伸冤?蘇知府是好人啊。”

“接下來我們要留在鳳翔,”李煦用手拂去身上的風塵仆仆,“蘇知府冤案的內情應該就在鳳翔縣內,我們不必再四處尋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