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四叔應當叫我起來的,你還受著傷呢,怎麽能就這麽在這裏坐了一宿,傷勢沒有惡化吧?”

壓在心頭的大石頭被移開後,席瑾蔓又開始心疼起四叔來,不禁有些自責。若非自己貪睡,怎麽會連累四叔?

四叔真是一個好人。

“方才喝過藥,也已經重新包紮過了傷口,無礙的。榕榕似乎忘了一件事——”席駿錚目光灼灼盯著小姑娘,見她好奇地回看自己,這才一字一頓咬重音強調。

“榕榕似乎忘了,我,並不是你四叔。”

這個席瑾蔓當然忘不了,可叫了那麽久的四叔都叫順口了,哪那麽容易改掉。

而且心裏知道是一回事,但聽四叔再一次親口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失落,又有些其他的情緒,自己也說不出究竟是何感受。

“知道了。”席瑾蔓垂頭斂目避開四叔的視線,軟糯的嗓音低聲回應,“可不叫四叔,那我應當喚你什麽?”

連席瑾蔓自己都未發覺,其實從昨晚知曉四叔並非是親四叔之後,雖未全部改正,但與他說話時,早無意識地將話裏多半的四叔用“你”字來代替。

席駿錚將離得最近的一盤如意卷往席瑾蔓那邊推去,又指了指著桌上剛送來的幾盤糕點。

“時辰不早了,你先吃點兒點心填填肚子,然後幫我束完發,就該回去了。”

還熱乎的糕點散發出甜膩的香味,瞬間吸引了席瑾蔓的視線,頓覺腹內空空。可四叔緊接著開口的話,卻讓她伸手的動作一頓。

“幫你束發?”席瑾蔓驚訝地看了眼四叔披散開的一頭墨發,“為何我要幫你束發?”

“我過會兒要出去一趟,總不能這副模樣出去見人,偏我這一擡手便要牽動胸膛上的傷口,這裏有沒有會束發之人,這才想要榕榕幫忙。若是榕榕不願意,我自己來也一樣的,傷口忍一忍便是了。”

“都傷得這麽重了,怎麽還要出去亂跑?都一點兒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嗎?”

席瑾蔓十分生氣。他從來都是這樣,也不怕傷病會落下病根來。

“這一趟非去不可,否則就白挨這兩劍了。”對於小姑娘的關心,席駿錚非常受用,開口承諾她,“去完這一趟,我就好好養傷,不再出去了。”

席瑾蔓還想再攔,話到嘴邊終究是忍住了。

四叔與自己不同,他有事要辦,自己想攔也攔不住,況且憑什麽身份攔他?自己從前好歹還是他侄女,現在可是連侄女都不是了。

“可是......我從未幫人束過發,怕......”

席駿錚抿唇一笑。

“無事的,我的榕榕一向聰慧,區區束發這等小事,難不倒你的。”

一頂高帽扣過來,又讓席瑾蔓鬧了個大紅臉。

又是“我的榕榕”,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了?說話也忒不要臉了。

席瑾蔓很想問問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不是問話的好時候,只要一開口,就會打破現下岌岌可危的平衡。

配著溫好的熱羊奶,席瑾蔓匆忙間隨便塞了幾口糕點,便拿起梳篦為四叔束發。

濃墨般的頭發烏黑油亮,極為順滑,粗硬有力的頭發握在手心裏,觸感完全不同於女兒家柔軟細膩的發絲。

手因緊張,席瑾蔓的手控制不住微不可見地有些發抖,腦海裏浮現出小時候看到的娘親替爹爹束發的畫面……

束發這等事,得是極親密的人才能做的。

柔軟的指尖撫過頭皮,溫柔地將發絲纏在指尖,輕柔地篦開發尾糾纏在一處的發絲。席駿錚喉結滾動,舒服得忍不住閉上了眼。

但這又極難熬。

頭皮上酥麻一路蜿蜒至尾椎,席駿錚忍不住抓住小姑娘的手,聲音嘶啞:“好了,帶發冠吧。”

忐忑不安地幫四叔束完發,席瑾蔓將梳篦放下,回頭看去自認手藝還算過得去,就是不知四叔滿意不滿意。

視線繼續往下,撞上四叔激烈而炙熱的視線,席瑾蔓心裏一咯噔,下意識便想逃開。

“四,四叔,我該回去了。”這回不僅是手,連帶著嘴皮子都有些哆嗦了。

席駿錚站起身,如狩獵的豹,往前邁進一步,席瑾蔓則下意識往後退兩步,一來一往,很快席瑾蔓被逼到了墻邊。

“榕姐兒又忘了,我可不是你四叔。這般三番兩次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兩人離得極近,不過就兩拳的距離,這話席駿錚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說的。

四叔翻臉太快,席瑾蔓怯怯地擡眸,只見四叔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幽深如潭,裏面盡是她看不懂的東西,似能將人的魂魄給吸進去。

“看來,我得想個法子讓榕姐兒記住,你面前的人可不是你四叔,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席瑾蔓的腦袋被一雙有力的手抵在墻上固定住,爾後蜻蜓點水地在光潔的額間輕輕落下一吻,如輕盈的羽毛滑過一般,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對待一件十分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