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天中午,謝從述讓鐘獻空出一個鐘的時間,獨身赴簡永華的約。

吃飯的地點在一家茶餐廳,在香港本地小有名氣,從來不缺慕名而來的食客。

司機將車停穩後,謝從述開門下車,鐘獻事先給司機打過招呼,司機頗有眼力見地主動說:“謝總,我就在停車場等您,有事打我電話。”

謝從述頷首,系上西裝扣子,擡頭看了眼店門口的招牌,稍頓片刻,垂眸走進去。

茶餐廳一樓有簡永華的人,一看就謝從述進來,主動迎上去,態度殷切,帶著謝從述上二樓。

謝從述態度冷然,一直走到包間門口,也只是“嗯”了一聲。

簡永華的秘書敲了敲包間的門,聽見裏面傳來一聲“請進”後,輕推開門,轉身對謝從述恭敬道:“謝總,您請進。”

謝從述跨步進門,簡永華正在親自泡茶,聽見動靜,目光也沒掃過來一下,只是客氣招呼:“謝總來了,久聞大名,請坐。”

秘書輕輕帶上門,退出包間,並吩咐服務員可以開始走菜。

謝從述拉開椅子,在簡永華的對面坐下,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目光隨簡永華手上的動作而動,沉默片刻,淡聲道:“簡老板好興致。”

簡永華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這才擡起頭,看了謝從述一眼,隨後笑了笑,說:“嘗嘗,今年的新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

早在赴約之前,謝從述已經看過簡永華的資料,奇怪的是,資料上顯示簡永華只有一個獨子,並且家族旁支也沒有溫姓。

可簡永華卻說,溫知黎是他的女兒。

只是見個面,簡永華斷沒有為此說謊的必要。

資料是真的,簡永華說的也不會有假,所以前後聯系,不需要深查多問,溫知黎的身份,謝從述已經猜到七成。

左不過又是一樁豪門怨情種下的苦果。

難怪溫知黎從來不提及家人。

謝從述端起茶杯淺嘗一口,中肯評價:“不錯,好茶。”

簡永華年過五十,保養極佳,風華氣度不減當年,臉上一貫掛著笑,乍一看並無大老板架子,倒像個好脾氣先生。

外人評價簡氏夫婦性格好,做生意善留余地,在業內口碑好吃得開,看來都是有因可尋。

溫知黎和簡永華其實長得很像,特別那雙眼睛,甚至在眉梢靠後的位置,都有一顆痣,不顯眼,但謝從述記得溫知黎的所有細節,所以一眼就注意到了。

但父女倆性格迥然不同。

溫知黎是執拗的,早幾年可以說有點認死理,不知變通,但也正是她可愛的一面。

簡永華性格裏沒有這個部分,或許曾經有過,但現在已經被磨平,只剩下俗世圓滑、算計冷漠。

想到這一層,簡永華臉上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在謝從述看來都是礙眼的。

簡永華當然不知道謝從述的心思,開口與他閑聊,言語之間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倒是熟稔非常。

“謝總什麽時候離港,我安排人送送你,這次你來得匆忙,本該邀請你去家裏做客的。”

謝從述卻客氣有加,甚至算得上是疏離:“簡老板說笑了,不必麻煩。”

簡永華探完虛實,總算把話題落在正題上:“上次熱搜的事情多虧謝總為阿黎處理後續,省了我不少心。”

謝從述捕捉到簡永華對溫知黎的稱呼,深覺可笑:“說來奇怪,從未聽阿黎提起過簡老板。”

“阿黎跟我不親近,跟他弟弟走得更近些。”

簡永華一句話帶過,不想多提自家的事情,繼續往下說:“今天約你見面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知會謝總一聲,如果跟阿黎只是玩玩,我建議你們到此為止,這對你們都好,天下女人無數,謝總應該不缺阿黎這一個。”

謝從述懶得兜圈子,直截了當回答:“不是玩玩。”

簡永華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恢復正常,笑著說:“那看來以後都是一家人,阿黎好福氣。”

接著,簡永華端著慈父架子,又說:“阿黎這孩子性子冷,她不像她弟弟,情緒都掛在臉上,很多時候她的心思連我都猜不透,以後日子長,你們慢慢磨合,她有什麽不講理不通情的地方,你該說就說,讓她改。”

這話謝從述怎麽聽怎麽膈應,什麽時候他捧在手上都怕化了的小姑娘,輪得到別人來說三道四了?

謝從述也不怕得罪人,哪怕這個人是溫知黎的親爹,話依然敞開了說:“阿黎沒什麽需要改的,她如果不講理不通情了,一定是遇上了沒道理可講、感情冷漠的人。”

“至於性子冷,每個人的熱情有限,也不能隨便分給陌生人最後冷落了自己人。簡老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陌生人、自己人。

簡永華的笑總算有了一絲裂痕,但聲音還算鎮定:“謝總似乎對我有所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