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六謝老太太過生日,滿八十大壽。

按照謝謙來的意思是要大辦一場,但老太太上了年紀身體不好,越發不喜熱鬧,最後只得作罷,選擇在家小聚。

謝老太太膝下一兒一女。

早些年,謝斯若跟丈夫常居外地,逢年過節才回潼城一次,倆蘇姓外孫也不能經常見著。

小字輩裏,常伴老太太身側的只有謝從述,祖孫倆關系一向親厚。

謝從述初中的時候父母離異,跟父親謝謙來勢如水火。

最混賬的那幾年,唯有老太太的話他能聽進去三分,行為才稍有收斂。

謝從述托人從緬甸買了塊玻璃種玉石,請老師傅全手工打磨,做了一尊長壽佛送給老太太。

今天所有公務都集中到了上午,謝從述忙完,帶著壽禮回十裏堂。

十裏堂位於潼城風十山景區,芳草萋萋層巒疊嶂。坐擁城市繁華,背靠清幽山林,鬧中取靜,最宜養生。

別墅區站崗的哨兵認得謝從述的車,沖他敬了個禮,開門放行。

今兒老太太生日,家裏人基本到齊,就連常年在外地拍戲的蘇應歸都露了面。

客廳裏。

蘇應歸坐在最右邊的沙發閉目養神,蘇應澄和雙柚在對面沙發上聯機玩手遊。

長輩們都在樓上說話,不用再演戲走恩愛人設。

蘇應歸和雙柚這對英年早婚夫妻選擇棄療,將塑料愛情進行到底。

雙柚注意到謝從述進來,嘴甜甜地叫人:“奶奶他們在上樓說話,念叨你好久了,表哥你今天穿這身也太帥了吧。”

蘇應澄是謝從述的迷弟,跟著一頓誇:“你別說,表哥穿這身,一點都不像奔三的。”

謝從述全當蘇應澄放了個屁,只撿好的聽,誇了雙柚兩句,逗得她直樂。

蘇應歸聽見動靜,睜開眼,在旁邊輕哂:“國外還不夠你浪的。”

謝從述倒也不惱,反而變相炫耀:“你老婆誇我帥。”

蘇應歸看了雙柚一眼,淡聲問:“有我帥?”

雙柚仔細端詳兩個男人的臉,最後中肯評價:“不是一個級別。”

蘇應澄作為一個舔狗,非常敬業地捧哏:“二哥你何必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不利於家庭和諧。”

蘇應歸黑了臉,謝從述笑意更甚。

電視裏放著蘇應歸早年拍的一部青春劇,鏡頭正好轉到接吻。

謝從述拿著禮盒上樓,臨走前還不忘補一刀:“蘇老師吻技真不錯。”

蘇應澄“嘖”了聲:“這是熒幕初吻吧哥?”

雙柚面無表情回答:“是呢,親了五十三秒,蘇老師肺活量真好。”

蘇應歸:“……”

謝從述去樓上晃了圈,長壽佛深得老太太喜愛。

他生了副好皮相,又慣會哄人開心,老太太聽他說話逗趣兒,樂得合不攏嘴。

——

吃過午飯,謝從述陪老太太打了幾圈麻將,被謝謙來叫到書房說話。

門合上,謝謙來也沒讓謝從述坐。

謝從述早就習慣了謝謙來這張萬年擠不出一個笑容的臭臉,自顧自坐下,不著調地問:“謝總有何指示啊?奶奶還等著我給下去喂牌。”

謝謙來最煩的就是謝從述身上這股玩世不恭的勁兒,永遠一副混子樣,桀驁不馴不服管教,渾身豎著刺。

他眉頭擰得更緊,沉聲問:“何總電話都打我這來了,什麽叫一塊地還不夠你打牌放個炮?這種上不了台面的話也好意思往外說,越發沒出息。”

“他們捆綁我炒緋聞買熱搜就有台面?自己先不要臉還賣上慘了,有意思。”

謝從述笑意褪了一半,反問他:“還是說,保創現在要買塊地都需要我出賣色相了?”

謝謙來看著他,聲音冷然:“你跟長輩說話什麽態度?”

謝從述不想聽他說教,不耐道:“城南那塊地可有可無,他們不滿足於商業合作,那就拉倒。”

謝謙來皺眉沉默,過了會兒另起話頭:“你在董事會上說要在潼城建影視基地?”

謝從述就猜到他要提這事兒,回答:“是。”

謝謙來並不看好這個項目,連帶著說話都帶了批判意味:“你剛接手公司就進行產業轉型,誰給你的膽子這麽狂?”

謝從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苦到骨子裏,倒是敗火。

“循規守舊的結果只有被市場淘汰。”

“潼城這幾年發展起來的經紀公司不少,影視業利潤大,誰都想來分一杯羹,現在不出手,等著以後啃別人吃剩的骨頭嗎?”

謝謙來聽完,態度未改,潑了他一頭冷水:“槍打出頭鳥。”

話不投機半句多,謝從述不想在老太太生日這天跟他吵。

他站起來,撣了撣西裝褲的褶皺,越過謝謙來,徑直往門外走。

謝謙來看著他的背影,倏地輕嗤:“保創是謝家好幾代的心血,容不得你拿來當過家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