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飯的地方是謝從述定的,一家叫子非魚的川菜館。

溫知黎無辣不歡,尤愛川菜,謝從述一點辣也不能吃。

前兩年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謝從述會陪溫知黎去子非魚飽口福。

雖然大多時候他都不動筷,時不時給溫知黎布菜,看她大快朵頤,也覺滿足。

兩個人都開了車,溫知黎跟在謝從述的邁巴赫後面。

接近飯點,主幹道車流量增多,邁巴赫踩著綠燈最後三秒沖過去,溫知黎被紅燈攔在了路口。

這個路口的紅綠燈時間長,足足一分半。

溫知黎一點也不著急,甚至覺得這紅燈最好一直亮著,讓她再追不上那輛車才好。

六月份,謝從述回國沒多久,就接手了家裏保創地產的生意。

那陣子財經新聞都是他的名字。

關於謝家獨子的資產價值,一度成為熱門話題。

同在一個城市,但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溫知黎壓根沒想過,謝從述還會跟她有什麽交集。

那段鈴聲是他們還蜜裏調油時,溫知黎給他設置的,只對她的電話號碼有用。

這兩年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系,也就那條莫名其妙的生日祝福。

謝從述大抵也是貴人多忘事,分了這麽久還沒刪,平白無故給今天意外見面添了層抹不去的難堪。

綠燈亮。

溫知黎收起思緒,輕哂了聲,放下手刹,跟著車流往前走。

路口那麽一耽誤,溫知黎到子非魚的時候,謝從述和謝斯若已經去包間點菜了。

服務員引著溫知黎往樓上包間走。

溫知黎一邊走一邊打量,子非魚沒什麽變化,還是老樣子。

這家川菜館位於潼城老城區的一條深巷裏。

一座800多平米的川西三層四合院落,內設18個包間,裝潢頗有古質,將城市喧囂隔絕在院門外,還食客一個世外桃源。

今天運氣好,店裏請了人在戲台上唱曲兒。

唱的著名川劇《青袍記》,伴隨店裏高山流水的琴音,愜意雅致。

溫知黎想到包間裏的人,全無享受這些的心思,膈應感倒是加倍湧上來。

溫知黎站在門前緩了幾秒,把情緒壓下去,臉上掛起公式化的笑容,才踩著高跟鞋走進去。

謝斯若看見溫知黎進來,熱情招手,態度與之前並無不同,大概謝從述已經跟她解釋過兩人之間的關系。

“溫小姐你看看菜單,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讓他們加上。”

溫知黎坐下來,用手虛攔住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笑著對謝斯若說:“我都可以,蘇太太您今天破費了。”

“瞧你這話說的,天氣這麽熱,這段時間你為園子忙前忙後,才是辛苦呢。”

說著,謝斯若讓服務員又添了一道清熱解暑的南瓜綠豆盅。

溫知黎忙說謝謝,沒再虛客套,拋出話題與謝斯若閑聊起來。

溫知黎畢業於全國排名前三的林業大學,學景觀設計出身,畢業後自己開了一間工作室。

工作室規模有限,業務主要面向工程量不大的別墅、私家園林或者商業活動這一塊。

能有私家宅子玩景觀藝術的人,家裏大多非富即貴。

長期與豪門太太打交道,溫知黎早已遊刃有余。

她說話分寸拿捏得極好,既不會過分放低姿態顯得阿諛,也不會讓人感覺端著清高架子擺譜。

謝從述依舊保持沉默,靠坐在椅子裏,興致缺缺。

兩個女人相談甚歡,反倒更像一家人。

溫知黎從進門到服務員開始上菜這段時間裏,都沒用正眼看過謝從述一眼。

還真把他當陌生人了。

前女友真是無情的生物啊。

菜上齊,服務員說了聲“三位請慢用”,側身退出了包間,順便把門簾放了下來。

溫知黎看見桌上一片紅,連空氣都彌漫著霸道的紅油辣椒味,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可最後什麽也沒說,依舊跟謝斯若談笑風生,筷子自始至終沒往有辣椒的菜裏伸一下。

溫知黎還沒到的時候,謝斯若看謝從述點了一堆重辣的菜,還奇怪地問:“點這麽多,你又不能吃辣,一會兒喝風嗎?”

“她愛吃。”

話說得太順口,謝從述幾秒之後撞上謝斯若意味深長的視線,才覺不對。

他也沒解釋,只是額外添了幾道清淡的菜。

落在謝斯若眼裏,怎麽看怎麽欲蓋彌彰。

這會兒愛吃辣的主,卻半點沒有寵幸辣椒的意思。

謝從述臉色越來越臭,就在謝斯若以為他下一秒公子哥脾氣上來,就要奪門而去的時候,他反倒拿起公筷,夾起水煮魚肉質最嫩的一部分,放進了溫知黎的碗裏。

“溫小姐嘗嘗,這魚味道正。”

謝從述聲音清潤,臉上掛著笑,眼尾上挑,多情勾人。

溫知黎盯著魚肉,沉默了一瞬,轉而笑道,客氣又疏離:“謝謝,不過我不能吃辣,辜負謝先生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