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復真身(第2/3頁)

坐井觀天的青蛙某一日發現天地之外,還有廣袤天、無邊地,從前那顆心,又如何按捺的住?

鄭菀承認,她確確實實如書中所言,是個滿肚子壞水兒的壞角兒。

當年打了崔望板子的是她,路過搭救、溫言軟語將人送去醫館的好心腸小娘子,是此時哀語求憐的柳三娘子——

可卻因柳三娘面生紅瘢,與崔望接觸時始終頭戴幕籬,她便心生李代桃僵之計,果真是……壞透了。

至於這雞血石簪,在書中,本該是兩人相認的媒介。

崔望心中感激,送了這支簪子,兩人相認後,他治好了她的紅瘢,許她一個願望,最後,這柳三娘去了玄蒼界,拜入太極門一峰長老門下,風光無限。

此事叫她提前從夢中得知,半途截了胡,攛掇柳三娘子提前典賣簪子,未免後患,還趁勢將簪子摔碎了。

便崔望起了疑心要查,也只能查到她事先埋下的暗線,得知當年她笞了他又過意不去、施以援手的事實。

可柳三娘沖了出來。

她將她捂得死死的的線團挑出了一根線頭。

崔望何等聰慧之人,鄭菀悔,她就應該在拿到簪子後,將柳三娘與她那庶母神不知鬼不覺地送走才是,人逢大事,一點惻隱都不能有!

鄭菀心中告誡自己不可再犯,余光看到,石舫漆成五彩的鳳尾處,一絲細縫從米粒大小變成了拇指——

而她早先安排的人,快要到了。

只需再拖須臾便好。

腦中萬千思緒,放現實不過一瞬,鄭菀撥了撥幾上方才收到的花兒:

“可否勞煩郎君一事?”

目光期許地往身旁看。

“何事?”

崔望睜開眼,聲音經過矯飾,比她第一次聽要粗濁一些,可落入耳裏,依然好聽。

“我府中馬車上備有跌打損傷藥,勞煩郎君替我跑一趟腿,我這婢女還得扶、扶我去……更衣室。”

“更衣室”三字出來,小娘子臉上的緋紅壓也壓不住,快飛出耳畔。

崔望瞥她一眼,瞬即從袖中抖出一個玉瓶:

“此藥外敷,立時便好。”

鄭菀笑著伸手接過,靨生紅暈:

“多謝郎君。”

她怎就忘了,此君最不缺靈藥,凡間界生死人肉白骨的不世之藥,於他來說,不過唾手可得。

無妨,崔望肯施藥,說明一切在往好的去。

鄭菀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鏍黛,”她默數著時間,招來婢女,撐著她站起,未站穩眉尖便蹙了起來,似強忍疼痛,“扶我出去。”

“是。”

鏍黛扶住她。

誰知珍珠履才往外踏了兩步,只聽一聲骨節清脆的“卡擦”聲,鄭菀一聲痛呼,錯腳便跌了下去。

跌的方向,好死不死,正對著崔望身前那張四四方方尖銳無比的長幾一角。

若摔實,莫說是這般嬌滴滴的小娘子,便是粗皮厚肉的彪形大漢,至少也得臥床半年,腰可是人最最要緊之處。

“小娘子!”

鏍黛尖叫了起來。

太子、容沁他們也忍不住擡頭看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鄭菀自嘲一笑,誰能想到,當初手指被戳破一道小口子都要淌上半天淚的鄭氏菀娘,有朝一日會把自己往硬物上撞。

她沒有更好的武器了。

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少年劍君那顆還未冷透的心腸。

風中傳來不知誰的嘆息,鄭菀能感覺腰部已經觸到了銳物,還未覺出痛,便又一陣天旋地轉,被人扶了住。

等醒過神,卻見崔望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靛青寬袖松松垂落,腰被虛虛扶住,眸中的意味讓人看不真切。

“站穩。”

鄭菀只覺腰間似被冷銳的刀鋒貼著,她咬緊牙關繃緊身體不讓自己露怯,耳邊卻已聽到舫外輕重不一、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來了。

鄭菀松了口氣。

撫平嘴角淺淺勾起的一絲笑,擡起時,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裏已全是信賴:

“郎君,你又幫了我一次。”

那管聲音,含了淺淺情意,如鶯啼婉轉,嬌嬌柔柔,偏還偷藏了一點蜜。

沒人能抵得住。

太子拳頭握得死緊,忍不住出聲:

“菀娘!”

可沒人理他。

崔望居高臨下地看著身前似乎弱不勝衣的女子,長長的睫毛斂住弧度優美的眼眸,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啪——”

二樓的舫門被人暴力推開。

一堆兒郎們氣勢洶洶地闖進來,以梁國公次子為首,直直沖到鄭菀面前:

“妖女!”

“梁建業,此處可不是你撒野之處!”

太子唰得站了起來。

“殿下,”梁國公次子梁建業朝太子拱了拱手,“非我等魯莽,實則是這鄭菀,鄭菀是妖女!”

跟他進來的一幫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幫腔。

“是!我等在曉風齋前偶遇鄭小娘子,原想著彼此都是熟識,聊上幾句無妨,誰、誰知一言不合,這妖女便使起妖法,使狂風大作,殿下您瞧瞧,我臉上這道傷,便是叫那妖風刮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