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紐約(第2/3頁)

他沒有急著開口,視線掃過面前十張臉孔,沒有人敢同他對視,不約而同垂著腦袋。

巴蘭欽冷笑:“你們就想用這種狗屎去糊弄觀眾嗎?”他語調冷冽,不屑道:“如果曼哈頓的首演是這樣的水平,觀眾會把票撕了扔到你們臉上,懂嗎?”

梁挽面上火辣辣的,她被對方口中的shit給驚到了,默默和身邊的J妹交換了個眼神。此時此刻,沒有別的任何辦法,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盼望巴蘭欽報出的四人名字裏能有自己。

然而巴蘭欽似乎異常挑剔,遲遲未給出結果,他就繞著忐忑不安的十個人,慢吞吞走了一圈。

未知的壓迫感快把梁挽搞瘋了,男人穿了舞鞋,走路的聲音非常輕,偏偏聽在她耳裏就如臨刑前的鼓點,每一下都能重重敲擊在心臟上,惹得神經緊繃,呼吸都不敢肆意。

良久,他在她面前站定。

梁挽微微松了口氣,她想,自己的表現若是客觀來說並不算太糟糕,除了結尾的小小失誤,比同組的其他人完成度都要高,也算是應了那句老話——矮子堆裏拔出來的將軍。

可惜下一秒,他的視線就掠過了她,停在Jessica臉上:“阿爾巴小姐,你該慶幸你在這一組。”

J妹愣了下,反應過來後難掩喜色,小聲說了句sorry,給了梁挽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跑到成功入選的大隊伍裏,男男女女圍攏過來,給了她祝賀的擁抱。

說不眼紅是假的,第十組剩下的九人成了剛從海裏被釣上來苦苦掙紮的魚,生殺大權全掌握在了巴蘭欽的手裏,他面無表情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冷淡道:“很抱歉,你們幾位等秋天的演出季吧。”

梁挽猛地擡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她面色慘白,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身邊已經有同伴鼓起勇氣據理力爭:“團長,這太不公平了,明明還有三個名額,請您尊重您自己定下的規則。”

“我的規則就是優勝劣汰,很簡單。”巴蘭欽笑了笑,轉身從先前幾組落選的舞者裏挑了三人填補上空白,他顯然對今天的選拔失望透頂,主演的候選名單都沒定,就快步走出了排練室。

隨著男人的離開,寬敞的舞蹈房裏倏然被聲浪淹沒,所有人都在討論,抱怨和竊喜的語調充斥在空氣裏。

梁挽呆呆站著,羞愧和荒誕的情緒在血液裏翻騰,她覺得這是一場夢,若不是夢,她怎麽會莫名其妙失去了登台的機會?長久以來的努力付諸東流,她怎麽肯甘心,推開門就追了出去。

排練室在九樓,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已然到了一層。

她沒有半分猶豫,在安全通道裏飛速下樓,跑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都沒慢下腳步,終於在巴蘭欽拉開車門時喊住了他。很奇怪,當他那雙冷漠陰鷙的綠眸凝視著她時,她反而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顧慮,一點點挺直了脊背。

“先生,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她喘著氣,努力調勻呼吸。

巴蘭欽放下扶著車門的手,說出的話挺直接,也半分沒給面子:“因為你的態度不配站上大都會歌劇院的舞台。”他盯著眼前纖細的東方姑娘,她的簡歷和甄選時的視頻先前早就看過,薩德也曾不止一次在他耳邊提過團裏來了位天分卓絕的新人,他當然期待過,可惜到頭來不過如此。

梁挽眼眶發熱,兀自掙紮:“我不明白。”

他的笑容愈加輕蔑:“無論是大跳還是旋轉,你都沒壓上節拍,你在敷衍誰?又或者你以為別人跳得更糟糕你就能蒙混過關?不好意思,我告訴你,在我這裏絕無可能。”

這一句如泰山壓頂,梁挽再不能辯解,原來她的瑕疵都被他看在眼裏,所有的僥幸和小心思全成了笑話,她沒有臉面解釋說前一晚休息不好導致體力跟不上,也沒有資格抱怨巴蘭欽提前選人導致她沒有準備好。

她像個被抽掉了靈魂的木偶,渾渾噩噩的,只徒勞地重復:“先生,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話留著秋天的演出季說吧。”巴蘭欽冷冰冰拋下了話,徑直上車踩油門揚長而去。

在ABT,沒有入選春秋季演出的舞者們會退而求其次,排練其他劇目,畢竟這裏不止林肯表演藝術中心一個場館,其余人都調整好了心態,按照慣例去負責編舞統籌的副總監處報道了。唯有梁挽的追夢之旅遭遇了天崩地裂一般的滑鐵盧,心態炸了,在她看來,錯過春秋季就意味著要缺席五六月將近二十場最有重量的演出,來年論資排輩,離主跳的位置更是遙遙無期,這和在演藝圈被雪藏有什麽區別?

正因此,她整個下午都沒出門,關在房間裏苦思冥想,又是懊惱又是傷心,直到傍晚才出發去肯尼迪國際機場接陸衍。

JFK作為全世界最繁忙的機場之一,因為交通便捷設施完善,幾乎所有國內訪美的旅行團都會搭乘航班選擇這裏作為第一站亦或是中轉,航站樓大廳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廣播和人聲交織在一起,使得梁挽壓根聽不清話筒那頭男人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