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九城中,搬次家就好比投次胎(第4/7頁)

看見李文博時,他邁著兩條大長腿站在十字路口打電話。

李文博正想問蘇青在哪兒呢,電話沒人接,蘇青的彩鈴在耳邊響。

轉頭看,蘇青笨拙地拎著兩大袋蔬菜,一步一步往前蹭,李文博剛想過去接她,紅燈閃。

李文博忽然有些文藝地想,兩個人也許隔的不光是車水馬龍的一條街而已。

蘇青的短發毛茸茸,硬硬的頭發壓不下去,還略微打著卷,她身上的那套男生都嫌棄的運動服十分肥大,很像是校服。

黑色的帆布鞋臟臟的,把她扔進放學的人群中也絲毫不覺得突兀,滿臉是汗,額頭前面的劉海,被手捋到匪夷所思的方向。

綠燈亮了,蘇青走路時腿不停地蹭塑料袋,走路跟螃蟹一樣。

走近了,李文博才發現她右臉頰有一個痘痘,紅腫得生機盎然的樣子。

哦,認識時,還穿短袖,在工體看球呢。

現在才是秋老虎的季節,也就短短幾個月,李文博卻恍惚覺得,兩人認識了有好幾個年頭了。

想想也好笑,在蘇青的生命裏,他仿佛就是上天派來見證這女人坎坷情路的。

等將來蘇青有了孩子,介紹李文博時,應該怎麽說?

“這位李舅舅是媽媽年輕時的戀愛見證人?”

蘇青一臉不樂意:“你笑屁啊,趕快給我拿東西。”

李文博下意識地伸出手拿過一個袋子,蘇青又叫:“都見著我了,還打啥電話啊,手機在我兜裏都振出高潮了。”

李文博這才發現,自己右手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耳邊還響著蘇青的彩鈴。

“Too many years have been wasted like money,too many nights I wake up with a cry,toomany years have gone by without notice,too many times Ihave wanted to die.”

李文博自詡是十多歲的時候去的美國,英文歌聽得跟紅歌一樣熟悉,但每次給蘇青打電話時,這首歌他都聽不全,蘇青是那種無論何種情況電話響兩聲必接的人。

他上網搜,終於知道這是一個挪威女歌手唱的,叫《Too many days》。

如果他日後有機會拍一部電影,關於蘇青的段落,就用這首歌。

這首歌太像這個女人了,特別喪氣,好像是明天不過了一樣。

可脖子挺著夠英氣,扔到人堆裏也能看到她昂起的頭。

這女人脖子是什麽做的?是不是火化後,頸椎那塊骨頭也能硬得跟鐵一樣化成舍利?

還有,街上的女人見到他李文博,誰不兩眼放光。

但這女人看他的時候,視線就像是能透過他雙眼的瞳孔直通到後腦勺一樣,毫不在乎,熟視無睹。

他哪受過這種忽略,這已然近乎一種挑釁。

但也正是這份獨一無二的挑釁,讓李文博暗生珍惜。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有著不一樣的情愫。

他覺得她的身上有香氣。也許是香水的味道,也許是荷爾蒙。總之,是好聞的味道。

他喜歡跟她在一起。

算了,不想那麽多了。

他把手機揣到兜裏,雙手幫蘇青拿菜,蘇青拎著一個袋子往前挪。

是,這女人心中到底有多瞧不起他,很少跟他並排走路。

蘇青拎著菜蹦蹦跳跳得猶如一只撒歡兒馳騁的小鹿,根本不能讓人控制的樣子。

李文博這個時候,特別想見見她的前男友們,看看這種女人到底能看得上哪種類型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蘇青突然停下來系鞋帶,再站起來的時候,李文博站在身邊,愛憐地騰出一只手摸摸蘇青的短發:“還挺好看的。”

蘇青笑了:“狗嘴還真能吐出象牙來。”

說罷,她拎著袋子一會兒就跳著上樓了,一點兒女人的矜持都沒有,像個男人。

李文博另外一句話藏在嘴裏:“就是頭發有點兒油。”

他遙遙地看著她,上了樓,沒意識到自己嘴角,已然把蘇青當作自己人在笑。

3

回到家,屋子裏已經飄著電飯鍋裏米飯的香味。

蘇青安撫好餓得跟狼一樣的各位爺,在廚房當當當地開始敲了起來。

做飯很容易,蘇青認為中國人做飯的關鍵詞只有一個字:拌。

例如黑胡椒肥牛這道菜,先把肥牛片用生抽、蠔油和黑胡椒腌好。

下油鍋炒到變色盛出,然後下油,炒洋蔥到有香味。

再放進炒好的肥牛片,使勁炒啊炒,最後撒點兒黑胡椒,瞬時出鍋。

這道菜,用腳趾夾著鏟子都能做好,不到五分鐘就能華麗亮相,極為下飯。

這盤菜端出來的時候,灶台那邊的可樂雞翅已經開始收汁了。

蘇青還有工夫看看電壓力鍋裏的排骨土豆燉豆角放的水夠不夠多,切了一大堆生菜水果拌沙拉時,蘇青還考慮留幾個柿子做西紅柿炒蛋。

燙生菜準備做蠔油生菜的時候,她才發現李文博倚在門框那兒愣愣地看半天了,“你嚇死我了,那麽大個子跟路燈似的杵在那兒,也不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