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第2/3頁)

她像是偷覷了別人幸福的孩子,那一刻,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馮雅進了房,坐在落地窗處的榻榻米上。

榻榻米的另一頭放著個橢圓形的竹編筐子,裏面墊著一層素白的綢布,綢布上是密密實實的水晶玻璃珠。白的、紅的、藍的、綠的,圓形、長方形、五角星形,顏色不同,形狀各異,燈光下發著光,雖然明亮奪目,但依然改不了它低劣的本質。

霍振年推門進來,就看到美麗優雅的妻子在擺弄那些廉價的珠子。他微皺眉,低聲問:“在做什麽?”

馮雅在串手鏈,這是從程母那兒學來的,很簡單的手工活,一串甚至一毛錢不到,但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式。

霍振年自然看不入眼,見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惱,默了幾秒鐘出了聲:“你若鬧夠了,就隨我回去吧。”

他招手讓門外的仆人進來,吩咐道:“將夫人的東西收拾了。”

“是。”

仆人們邁步要進來。

馮雅低喝一聲:“站住!”

她並沒有收拾東西、打道回府的意思。

她眉目淡然地說:“我在這裏住的挺舒服,你先回去吧,等我呆膩了,自然會回去。”

“幾天?”

霍振年神色凝重:“你準備在這裏呆幾天?”

馮雅只是不想回去,至於在程家呆幾天,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

“總該有個期限。”

他壓抑著脾氣,以往馮雅總讓他省心,無論他什麽決定,她都無條件支持。但自從徐明煙的事爆出來,她似乎一瞬間叛逆了。他忽然看不透她了。

馮雅也看不透他。他竟然會來接她,這是出乎她意料的。也許他有點兒在乎她。單這麽想,就足夠安慰她了。所以,她反而不貪心了。就這麽也好,彼此遠著,再傷痛也就止於此了。

“我早想出來散散心了,至於散多久,也不好說,你先回吧。”

這是還生氣嗎?

霍振年背著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好一會,又出了聲:“小雅。”

他喊她的名字,聲音含著溫柔,也含了幾分無奈:“我在做一筆大生意,接下來會很忙,我希望你在我身邊。”

就像以往她在他身邊一樣。

不用她說什麽、做什麽,但在他身邊,就足夠他勇往無前了。

可這些,到底說不出口。

他既說不出口,馮雅自不明白他的心,反覺得他把自己當保姆,需要自己照顧他的衣食住行。當然,這是她身為妻子的部分責任,但天知道,她厭倦了,早厭倦了。

“對不起。”

她眉目裏有深深的疲憊和傷感:“振年,我現在的狀態很糟糕,即便回去了,也是個添倒忙的。我不想影響你,你身邊……應該也不會缺人照顧,所以,你回去吧。”

“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去。”

他有點急了,眼裏染上些許燥意:“至於添倒忙什麽的,純粹是你多想了。馮雅,你不是會胡思亂想的人,你現在怎麽了?”

小肚雞腸、自怨自艾、哀哀淒淒、面目全非。

馮雅腦海裏閃現出這些詞,心痛的要命,臉色越顯冰冷:“你看,你現在才認識真正的我。回去吧,別搞得大家都難看。這是程家。”

最後一句話,她加重了語調,提醒他、也刺醒了他。

霍振年冷了臉,但理智尚存,知道發脾氣只會惡化兩人的關系,所以,壓抑著,半晌憋出一句:“你好好想想,我明天來接你。”

話落,快步出了房。

下樓時,程家人都在客廳沙發坐著,還有自己的兒子。

他們說笑著什麽,氣氛很熱絡。

但他一出現,氣氛就安靜了。

程家父母站起來送他,笑得分外僵硬:“親家公這是要走了?不再坐會兒?”

霍振年搖頭,掃了眼兒子。

當父親的要走了,多少該送送吧?

霍昭譽坐在沙發上,像是沒看到他,專注玩著程鳶的手。

程鳶尷尬地抽回來,擡頭對上霍父的眼睛,正想說些什麽,被捂住了嘴。

“別管他!”

霍昭譽語氣很沖。

這逆子!

反了!反了!都反了!

霍振年看的心裏氣憤,鐵青著臉,抿緊唇抑住了翻湧出來的怒火。他加快腳步往外走,程家父母戰戰兢兢相送,但才出客廳,他就擺擺手不讓他們相送了。

“回吧。今日打擾了。”

他語氣冷漠疏離。

程家父母點了頭,但還是執意送到別墅門口。

霍振年沒再說什麽,懷著一腔怒氣出了別墅。

別墅外停著一輛黑色林肯車。

車上平伯見他出來,忙下來給他拉開了車門:“夫人不肯回來?”

“嗯。”

霍振年坐進車,狠狠掐著跳動的太陽穴。

平伯最善揣摩上意,忙開解:“夫人很在意徐家母子的事,一時轉不過來也是正常。等過幾天,老爺說些軟話,自然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