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第2/3頁)

祁香貝繳了毛巾給一老一小擦了臉,才抱著團團坐在姚常玉對面,“媽,您想開點,我爸的病不能讓他知道,吃著藥,說不定能多抗幾個月。”

姚常玉的眼淚差點又下來,抽抽鼻子,愣是憋回去了,“我知道好歹,人活個精神氣,你爸要知道,泄了勁,只怕就更不行了。”

說完這話,老太太主動捯飭自己,等祁山父子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來她曾經哭著。

兄妹倆對視一眼,又別開了視線。

從這天起,家裏都小心翼翼地侍奉著祁山,在家有人陪,出門有人跟,絕對不會讓他單獨行動。

祁山雖然有點奇怪,可因為他咳血的症狀一直沒有緩解,他也就隨著去了,每天不上工休養,吃過晚飯還到外面跟著那些個老頭子說說笑笑。

邵鴻遠出差回來家門沒進直接回了前進大隊,見著老丈人氣色不錯,心裏還挺高興,舉舉手裏的包裹示意,“爸,省城帶來的特色燒雞,軟和,咱晚上吃。”

祁山伸頭望了一眼,點點頭,“好嘞,今天有口福了。”

可惜,祁山終究沒吃著,不到吃晚飯,他就覺得胸口堵得慌,猛烈咳嗽一陣之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比前幾天的量要大好幾倍。

到現在,就算家裏人不說,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大問題,一個個盯著追問,最後,姚常玉沒忍住,全說出來了。

不說還好,說過之後祁山再也沒下過床,就算他用盡全力掙紮,靠自己也坐不起來。

祁香貝知道,父親祁山含在口裏支撐意志的那股精神氣散了。

一時間,家裏來人絡繹不絕,有親朋有好友,知道祁山病重的人都來探望,當然,盡量不打擾他休息,多是來安慰姚常玉的。

祁香貝給部隊掛了電話,接電話的是辛悅,聽說父親病重,當即表示買最快的票回家。

一周之後,祁向西抱著愛國,後面跟著辛悅進了家門。

祁山這些天精神一直不好,看見祁向西精神有些振奮,愣是靠著被子說了半拉小時話,才沉沉躺下。

自此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可不管他是睡著還是醒著,姚常玉都坐在他床頭陪著,有時候說說親戚裏道的閑話,有時候回憶起年輕時候的瑣事,倒是難得的溫馨時光。

祁香貝一直沒回縣城,就怕有什麽突發情況她不在身邊,落下遺憾,如此照顧父親,勸解母親,哄著娃,看著書,就成了她的日常。

10月下旬,在別人為恢復高考歡呼雀躍的時候,祁香貝手裏拿著課本,在廚房守著小火爐給姚常玉熬藥,老太太熬得太狠,眼睛都紅了,再不調理下,身體可受不了。

掙掙紮紮、昏昏沉沉,祁山的狀態時好時壞,纏綿病榻已有兩個月。

這時候,邵鴻遠給祁香貝送來了準考證,家裏同時參加的還有祁春桃和祁志國。

春桃是從香貝那裏得來的消息,而祁志國,則完全是自己悟出來的。

自祁山病倒之後,祁志國不知道是憶起了小時候爺爺對他的好,還是心裏愧疚沒多孝敬,幾次三番過來探望,陪著說話。

就是在這期間,他發現祁香貝在做題,祁春桃在背書,敏感的他回家就把高中課本全掏出來,黑天白夜的看,反正也不上班。

高考前一天,祁香貝在祁山清醒的時候跟他道了別,把孩子托付給辛悅,跟著邵鴻遠回到了縣城。

三天考試,她總有心悸的感覺,就怕考場外面有人找她,傳來噩耗。

最後一場,她放下筆,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砰砰跳著,不由得雙手合十做了個祈禱,千萬不要有人來,等著我回去。

鈴聲響了,祁香貝第一個交卷,沖出了教師,在校門外張望,沒有熟悉的面孔,她不由得蹲下來笑了又哭,沒人,就代表著回家可以看見父親。

邵鴻遠最是顧忌祁香貝的心情,他考完試還特地跑到部裏借了車,一路馬力全開,全速開往前進大隊。

到了院子裏,只看見一副棺木對門擺著,她心裏咯噔一下,就近拉著二嫂姚玲就問:“這怎麽還擺上棺木了?爸他……?”

“爸還是那樣,放棺木就為了沖沖喜。”姚玲經歷過自家父親的喪事,對裏面的道道挺清楚。

起沒起作用不知道,只是在第三天,祁山一早就清醒過來,精神很好,意外地吃了半碗米粥,說要到外面看看。

默默地搬椅子,默默地鋪褥子,祁向西背著父親出了院子。

“今天太陽不錯,我有些日子沒看見日頭了。”

“以後我不在了,你們四個要好好照顧你媽,她為了你們,吃了不少苦。”

這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啜泣,回光返照,今天可能就是永別了。

“老頭子,你別說話,省著點勁兒。”姚常玉就坐在祁山身邊,握著他的手舍不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