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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祁香貝沒有看見春桃她們,跟著隊裏的大部隊往家走。

前面林小喜和寇小萍已經結上了深深的革命友誼,就差挎著胳膊走路了,隱隱聽著寇小萍問秦同志找祁香貝做什麽呀,林小喜嘎嘎笑兩聲,說他手裏有個殘缺的手套,香貝想要跟他換過來,寇小萍又問還有嗎,林小喜的語氣有些不確定,沒了吧,不知道,這得問他。

祁香貝眸光一閃,加快了速度,超過她們,“林嫂子,我想著家裏還有點事,先走了,明天見。”

“明兒見。”林小喜揮揮手,還不忘給了個露牙的笑臉。

祁香貝速度沒降,就這樣一直保持到家門口,剛擡腳要進門就聽見院子裏母親姚常玉的責怪聲,“你說說你們,能幹啥,你小姑跟著你們一起上工,你們倒好,自己撅著屁股回來了,你小姑呢,丟到哪兒去了?”

“媽,我回來了。”祁香貝趕緊喊了一聲,知道母親是關心她,可要讓外人聽了,指不定認為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要侄女整天看著呢。

姚常玉一看見閨女的身影,甩著胳膊迎上來,“妮兒,今天上工怎麽樣?還適應嗎?”

祁香貝攔住母親姚常玉要幫她卸背簍的動作,自己邊動作邊說:“媽,挺適應的,沒啥。”

“這仨妮子,就顧自己,早把你忘到天外了,”姚常玉扭頭還想數落三個孫女,哪還有人,早偷溜了,“跑得還挺快。”

祁香貝剛才低頭的時候看見,大哥二哥趁著她們娘倆說話的時候在門後招手,把各自的閨女叫屋裏避風頭去了,“媽,我這麽大的人,會照顧自己的,您別擔心,就是渾身上下都很臟,我洗洗去。”

“等等,媽給你拍拍土。”姚常玉拽出來一條毛巾,也不知道用在哪裏的,一頓拍打,祁香貝只覺得塵土飛揚,鼻孔裏都充滿了土腥味,眼前霧昭昭的,“好了,洗去吧。”

祁香貝趕緊逃離煙霧地,進了廚房,兌了溫水開始洗漱,一路上她都沒有摘手套,現在摘下來一看,好一雙泥猴般的手,哪還有原來白凈的模樣。

倒掉一次黑湯水,又潑掉一次黃湯水,第三遍總算好一點,臉上看不見,好似洗幹凈了,可是手紋裏指甲縫裏的泥土怎麽洗也洗不掉,家裏沒有肥皂,祁香貝順手抓了把草木灰來洗,刺激得手火辣辣地,效果並不明顯,她只能放棄,又換了兩次水洗才作罷。

田水妮看著祁香貝一遍一遍地洗手心裏只抽抽,這就是農家的本色,手裏藏著土,除非不幹農活,要不然再洗兩次也洗不掉,窮講究啥,“香貝,夠幹凈了,就你洗個手就用了半桶水,心疼心疼你大哥吧,快四十的人了,一大早吭哧吭哧挑水不算還得上整天工,不累呀。”

“我當然心疼大哥,可手洗不幹凈會有細菌,不小心吃到嘴裏會生病的。”祁香貝看著角落裏汪著的水,是有點多,可也很臟。

田水妮左手掐腰,右手一指祁香貝,“就你講衛生,還知道啥菌,我都這麽活了半輩子,也沒吃病了,要這樣你光洗手哪成,你還不得洗整個的,誰能天天供應你,有能耐自己挑水去。”

祁香貝瞄了一眼水缸旁邊的兩個大桶,別說挑水了,就是兩只手提一桶水走出去一米都費勁,更何況家裏離水井還有好一段距離,好吧,她認慫,絞絞手,垂著頭出了廚房。

田水妮仰天哼了一聲,跟個打勝仗的將軍一樣,可下一秒她就泄了勁,凈顧著說小姑子,忘了抽鍋底的火,粥都溢出來了,趕緊掀開鍋蓋,從水缸裏舀水倒進去讓粥降下去,又手忙腳亂湮滅痕跡,等粥再開花,看跟平常差不多量,才滅火,準備菜。

祁香貝悶悶不樂地回了屋,坐在床上有些挫敗,剛嘆兩口氣突然想起來跟秦叔航約了拿手套,忙攤開被子,四個角挨個摸索,摸第三個的時候笑了一下,從旁邊針線筐裏拿出來剪刀,拆了被角,捏出來一個紙卷,這是原主留下來的私房錢,都是從書費生活費裏攢起來的,數數能有十六塊,加上枕頭裏面的四毛六分,也是不小的數目了。

她拿出來六塊錢做備用,把剩下的十塊又縫了進去,疊好被子打算出去,走到門口又返回來,拿起剪刀把左手的指甲挨著邊剪掉,頓時順眼不少,看看右手,沒辦法,找了母親姚常玉幫忙,趁著空說:“媽,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