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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呢,寇小萍老遠就瞄上祁香貝了,要說,兩家條件差不多,憑啥她小學畢業就被要求下地一起掙工分,祁香貝就能一路上到高中還不下地,跟隊長書記家的姑娘一樣的待遇,她心裏可嫉妒得厲害,這下好,祁香貝高中畢業沒工作一樣要上工,她早想看看就她那嬌氣樣,可咋幹活,還不得哭鼻子抹眼淚。

等祁香貝蹲下來,寇小萍就挪了過來,正好看見祁香貝手上的手套,這才喊了一嗓子,她這一聲出去,立馬圍過來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對祁香貝的手指指點點。

“呀,祁香貝,上工還戴手套,你這手太值錢了。”

“裝城裏人呢。”

“祁香貝,你這手套是自己縫的吧。”

“看著就是,別是把家裏的衣服剪了做的吧。”

“天呢,這也太浪費了,為了副手套剪了衣服,祁家大爺大娘也太慣著她了。”

祁香貝路上想過戴著這個手套上工可能會引起注意,只是沒想到能引來圍觀,還有那麽多議論聲,看看周圍這幾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再看看遠處連頭都不擡勞作的人們,她明白恐怕是這具身體早就遭到同齡人的嫉妒,現在上工稍有不一樣就會引來她們的圍攻,不過她也沒著急,耐著性子解釋了下,“你們也知道,我以前沒下過地,沒有經驗,今天剛上工不適應,上午傷了手,這才把家裏的一件沒法上身的舊衣服剪了做手套,免得影響後面上工。”

見她態度誠懇,姿態做得也低,大部分女孩就不言語了,可還有個別人不服氣,這不,寇小萍就不那麽容易被打發,“沒法上身的舊衣服,真的假的?我看手套上可沒補丁,就算沒法上身,家裏還有小孩子,可以改小了,要不,剪了當補丁也行。”

緊跟著另外一個女孩,叫李娟接上了話,“就是,大家第一天上工的時候都不適應,可沒像你這麽嬌氣,手起泡了挑破,手受傷了抹點草木灰,照樣上工,一點不影響,都像你,家裏衣服得毀成啥樣呀。”

祁香貝沒搭理衣服的茬,馬上露出欽佩的表情,“你們真是太厲害了,這種艱苦樸素吃苦耐勞的鐵娘子精神值得我學習,以前我覺得上學就挺辛苦了,每天絞盡腦汁去寫作業、背課文也挺頭疼的,今天上工才知道,你們要辛苦好多倍,今天上午我已經下定決心,要使出渾身力氣去勞作,爭取盡快趕上你們,不給娘子軍拖後腿,也希望你們能不嫌棄,幫助我進步。”

前一番誇獎、後一番口號出來,好幾個女孩有了笑模樣,別看祁香貝平時見著她們都擡著眼過去,那是不了解下地的辛勞,現在知道了,馬上認同她們、認可她們的價值,這些女孩頓時覺得祁香貝也不是那麽討厭,就是家裏寵了點,有條件,誰還不是寵著的,不就是家裏窮,也怨不上人家不是。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女孩們都自發散去了,寇小萍和李娟沒走遠,就在左右轉悠,祁香貝沒在意,蹲下來自顧自地撿石頭。

眼見著三個侄女早就看不見身影,不過撿了小半筐,祁香貝就雙手擡著往岸邊走去,刨過的地松軟得很,走路也就比踩著棉花強一點,深一腳淺一腳,歪歪扭扭向前走,好在是小半筐石頭,要是一桶水,早就撒完了。

來來回回六趟,祁香貝擡頭看看日頭,太陽還明晃晃地掛在天上,離垂下西山還遠著呢,可她已經腰酸腿酸胳膊擡不起來了,轉頭看看周圍,有些年齡小的女孩幹脆坐在地裏撿,多數人的動作也緩慢下來。

她做了幾次心理建設,還是沒能接受坐在土裏這個姿勢,認命蹲下來,動一動,頓一頓,開始數著時間等下工。

再次捶捶酸軟的腰,祁香貝看見有個年輕媳婦向她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笑,“我知道你叫祁香貝,我叫林小喜,李振他媳婦,李振你認識吧。”

祁香貝勾起嘴角回了個笑臉,“認識,林嫂子你好。” 聽她說話就知道,這是年前剛嫁到他們隊上的新媳婦,李振就是李醫生的大兒子。

“哎呀,咱倆說說話,說著話幹活就沒那麽累了。”林小喜摘下手上的手套,翻過來拍拍,把裏面滲進去的土弄幹凈,又重新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