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千鈞一發之時,斐宇朝寧致的方向幾個大步助跑後淩空躍起,足尖踩上馬背雙手奪過韁繩使力一拉,慣性使然以致於寧致和馬兒連人帶馬地統統被掀翻在地。

如此一來,才避免了無辜的百姓血濺當場的慘禍。

有馬兒墊背,寧致在地上滾了幾滾,卻也只受到一些皮外傷。而斐宇有輕功護體,不僅毫發無損,還衣袂翩翩地翩然落地。

寧致臉上被地上的臟汙裹得黑一道白一道,他趴伏在地上緩氣良久才撐著閃了的腰站起來,對著斐宇就開始破口大罵,“大膽狗奴!竟敢攔你爺爺的駕!嫌命長了不成?!”

斐宇面色未動,眼神更冷,他抱拳道,“事急從權,多有得罪,還請寧公子包涵。”

寧致方才被摔得眼睛發黑,並未看清攔他之人是何種模樣,現下聽得斐宇的聲音,這才揉了揉雙眼定睛仔細打量,眼前可不就是日常隨侍桓允左右的那個冷面侍衛!

今日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晦氣如斯跟桓氏那小潑猴撞個正著,寧致暗暗唾了一口,可再如何不喜,他也得拾起態度去跟桓允見禮。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桓允馬車前,抻著腰,腦袋也只是半垂著道,“不知殿下在此,沖撞了殿下,是我的不是。”

誰知桓允對此恍若未聞,轉而不耐地詢問寶祿,“開封府的人到了沒有?今夜釀成禍事,高文建不緊趕著前來處理,是想玩忽職守不成?”

人口聚集的場所,但凡有個始料不及風吹草動,若未及時疏散人群,場面混亂事小,最嚴重的便是因混亂造成的人群騷/動從而互相攀扯踩踏,以致出了人命。

今夜幸得早在寧致揚鞭拍馬時就有機靈的百姓迅速反應,引著一部分人率先躲開了去,否則就不只是小部分人摔倒受傷這般簡單,而是大範圍的人為之災禍了!

威遠侯雖無官職在身,可傍著國丈的身份,他在汴京也是屬於橫著走地那一掛。且他深知只要威遠侯府不過分,嘉元帝看在先皇後和它留下的三個孩子的面上,很多時候對他都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再者,皇後仙逝之時,威遠侯不知聽誰嚼了舌根說是如此一來,四皇子桓奕母族強勢,太子若無外祖家幫襯,恐怕勢單力薄,獨木難支。他將這話不僅聽了進去,還牢牢記在心裏,覺著太子這些年對他們的寬待正是由於他需要威遠侯府來為自己的儲君之位撐門面。

如此一來,本就鼠目寸光又眼皮子頗淺的威遠侯就愈發飄飄然,連帶著他府上眾人也都覺著太子三姐弟需要仰仗他威遠侯府過活。

正是這樣的想法根深蒂固,因而寧致眼下見著桓允,面子功夫都做得勉勉強強,心裏更是自覺高他一等。他見桓允目中無人,又與他使臉色,也就懶怠在他眼前耗費時間,凜了神色轉而牽了那也瘸了一條腿的馬就要離開。

斐宇不等桓允吩咐,見寧致動作,迅速上前按住他的肩,道,“寧公子可走不得,需勞煩等高少尹前來。”

寧致到底是遊手好閑,偎慵墮懶在富貴窩裏養大的公子哥兒,便是用盡力氣也敵不過斐宇的一掌之力,他被壓制得不能動彈,怒道,“不知我犯了何罪,殿下要縱容家奴攔我去路?”

桓允仍是不答,斐宇道,“待官府的人來了便知。”

汴梁是整個大周人口最多的城市,不說每日需要處理朝廷派下的公事,就是記錄民間各處雞毛蒜皮的瑣事的文書都成捆的擺放在府衙的案頭。

高文建最近這段時日日日宿在衙門裏,好容易今日得了空回到自己府中能吃著燕窩粥聽著小曲兒,自在愜意一番。

可好景不長,下屬急匆匆來報說是夜市有人當街縱馬引得百姓出了踩踏事故,且還是九皇子報的案。聞言,驚得高文建丟了手裏的瓷勺,當下官服、皂靴都未及換上,只披了外衫,趿著軟鞋就趕往保康門。

擡轎的轎夫一路小跑未見喘氣,他這個坐轎之人反而緊張得大汗淋漓。

桓曄雖只擔開封府尹這一虛職,可每旬都會召高文建入東宮述職,可見他很是看重汴梁百姓會否安居樂業。

高文建一路上都在設想事故的場面嚴重到何種程度,否則過後因此事獲罪的第一個就是他!

轎子停下,高文建拉起衣袖擦了把臉上的汗,才弓著背下去語不成句的同桓允,“殿下…臣…臣…來遲了,臣…臣罪該萬死!”

桓允不耐地揮揮手,“也是你走運,虧得本殿下今夜在場,否則等你趕來,只怕殘局慘不忍睹。”

高文建聞言,這才擡頭四望,雖仍有為著看好戲徘徊不去之人,但市集上整體卻無其他異樣。

他蹦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安穩下來,又聽桓允道,“喏,肇事之人也給你逮住了,當街縱馬行兇,該怎麽判怎麽判,可不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