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被打得好好的一身嶄新學子服都變得襤褸的少年忽聞蔣氏兄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畢恭畢敬的行禮,強忍著渾身的疼痛擡起頭來,聽那倆人喚對方九殿下,心下有數也欲擡臂拱手,卻不料那二人將他打得太狠,肩骨好似錯位了一般“哢哢”作響。

“真的是你呀!”裴知月“呀”了一聲,“我約莫記得你叫沈蘭庭,你為何會被他二人痛打?”

說著,她還狠睨了蔣氏兄弟一眼,很是忿忿的樣子。

“阿姐,你從何認得他的?”裴知行和衛褚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未從對方眼裏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故而裴知行只得問到。

裴知月回憶道,“去歲臘月,寒梅開得正好,成安伯夫人主持了賞梅宴,邀我府中女眷前去赴宴。後來,我和四姐姐覺得甚是無趣便偷溜出去在一旁自己玩耍,竟不想誤闖進一個破落的院子,那裏面就住著沈蘭庭。”

蔣氏兄弟十分厭惡沈蘭庭同自己扯上關系,眼裏忽而閃過對裴知月多事的恨意,可奈何對方是未來太子妃,家中男丁又得聖上器重,他們也奈何不得,蔣祺芳只得壓制著心中的不耐,解釋道,“五小娘子定是看花眼了,我兄弟二人與他並不相識,只因這家夥手腳不幹凈,我們看不過眼才出手教訓他,好叫他長長記性。”

“你胡說!”那蔣祺芳本來就生得兇狠,方才那番話也是咬著牙說的,可裴知月覺得他是睜眼說瞎話,饒是膽寒,她還是躲到裴知行背後反駁道,“我記得清清楚楚,他眼角有一顆痣,我斷不會認錯的。”

別看裴知月平日裏學習不好,一看書就犯困,對旁的雜七雜八的小事卻過眼不忘。

沈蘭庭本是眉目清正,五官如刀削筆畫一般,便是現在被打得鼻青臉腫,也可從中窺見他是何等的美姿儀,聽聞裴知月所說,他擡眼看過去,那少女明明心裏害怕得很,可仍是倔強著與蔣祺芳對峙,這一幕竟莫名地與他心底久遠的回憶重疊了起來。

“殿下!”為表明自己並未扯謊的真心,蔣祺芳幹脆拉著蔣祺宇撲通一聲跪下,“五小娘原本就與我兄弟二人有過節,她有意栽贓,我們奈何不得,可殿下你定要明察秋毫啊,”說著他還一拳打在沈蘭庭背上,喝道,“還不快把你如何偷盜的行徑細細向殿下說明。”

蔣祺芳這一拳正中沈蘭庭背上的傷處,他齜牙咧嘴好一會兒才叠聲應和蔣祺芳道,“殿下,此事確實與蔣二郎兩人無關,都是小人鼠目寸光,看到旁人的好東西就眼熱想要據為己有,蔣二郎不過是主持公道,何錯之有?”

裴知月的好意被沈蘭庭當眾打臉,而且還是他有錯在先,當下又因為自己鬧了笑話而羞惱得不願在說話。

“嘖。”

桓允冷眼看著蔣祺芳、蔣祺宇兩兄弟,心道,細看之下這兩人的相貌其實還是有些桓氏族人的影子,可優良的桓氏血脈怎麽傳到成安伯府就成了雜碎了呢?

“你當是無人知曉成安伯府那些腌臜事嗎?”他冷聲道,“都滾一邊兒去,沒得臟了本殿下腳下的路。”

桓允還未有動作,寶祿就示意羽衛一左一右的架起蔣祺芳兄弟扔到一旁去了。

待越過沈蘭庭時,裴知月突然停下來仔細打量他半晌,越想越覺得印象中那個可以將很多有趣故事的人不會行偷盜之事,便對裴知行說,“我當時在成安伯府瞧著他過得甚是淒慘,手上定沒有多余的銀子,小七,你身上可帶了?”

“銀子”如今是裴知行心裏的痛處,他過得窮巴巴的哪有閑錢給自己姐姐拿來做好事?他面上糾結了一陣,才扯扯衛褚,悄聲問,“你有嗎?”

“我的月錢都借給你了啊,哪裏還有剩的。”衛褚道。

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桓允,桓允蹙眉看著他們,面色不虞道,“我也沒有。”

“可...”他倆不約而同的看向他腰間懸掛的玉佩,“你的玉佩有分量還值錢,很好用。”

都是裴知月那好管閑事的丫頭片子惹來的是非,桓允把玉佩摘下來看也不看的就扔給沈蘭庭,卻對裴知月說,“你把心思用在旁人身上,看我不跟阿兄說道一二。”

裴知月聽了氣得跺腳,追著桓允解釋,“你不要汙蔑我!你是不知道成安伯府有多苛待人。寒冬臘月的時節,便是下人都有炭火用,可沈蘭庭的屋子裏就只有一床薄被,這般可憐,能活下來多不容易呀!”

沈蘭庭接過玉佩,如燙手山芋在手,顧不得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喊住桓允,“殿下,您的玉佩,小人是萬萬不敢收的。”

桓允回身看他。

他心有戚戚道,“殿下如今將這玉佩賞賜於小人,二郎和四郎見了會搶去不說,還會因此再痛打小人,小人新傷加舊傷,怕是到年底都好不了了,小人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