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徐長逸有一次喝醉了酒,壯著膽子說她是不愛他了,說什麽都不喜歡,不想看見,所以才舍得下京華的一切。
他不信。
她曾放下一切戒備真心接納他,也曾舍命護他,為他縫傷,為他留燈,最危險的一段日子都一起過來了,她怎麽可能在他最功成名就的時候不喜歡他了,簡直荒謬。
再者說,你看看,他身邊少了她其實過得也不錯,而她呢,身邊沒有他,要被人欺負,要睡通鋪。怎麽看也是她更離不開他才對。
驕傲地抿了抿唇,李景允抱著手裏的被褥,輕手輕腳地爬上通鋪,在她身後鋪出一小塊地方來,跟著慢慢地躺下。
面前是許久不見的後腦勺,鼻息間除了通鋪腐朽難聞的味道,還有一絲玉蘭的清香。李景允滿足地勾起嘴角,側身屈膝,也成了一只小蝦米。
他已經兩年沒有睡過好覺了。
窗外的夜風依舊在呼嘯,燭台跳躍不止,墻上光影斑駁,通鋪依舊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但蝦米成了一對。
花月的夢裏不知為何全是蝦,一只又一只,扭著身子從她眼前排隊晃過去,她知道自己是餓了,伸手想去抓,可手一擡,人就醒了。
外頭的天已經有些泛白,客棧裏已經有了人走動的聲響,花月揉了揉眼,低頭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床被褥,左右看看,通鋪還是沒有人,桌上倒是放了幾碟小菜,一碗清粥。
“你醒了?”趙掌櫃站在門口,背對著她道,“昨兒聽說門禁落得早,我就知道你不一定能趕得回去,還說讓你來寒舍歇一歇呢,不曾想倒是在這兒委屈。”
花月很意外,連忙起身穿上外袍,就著旁邊的水盆洗了臉收拾一番。
瞧著不失禮了,她才不好意思地道:“您怎麽來這兒了?”
“這兒掌櫃的是我朋友,方才過來用早膳,他提了一句。”趙掌櫃轉過身來看著她笑道,“用膳吧。”
看看床上的被褥,又看看桌上的飯菜,花月十分感動:“勞您費心,添麻煩了。”
“你是沒把我當朋友。”趙掌櫃搖頭,“下回沒地方去,直接來找我。”
“好。”
這人做生意就靠著一身義氣,花月也不客套,笑著應下,便坐去桌邊狼吞虎咽。
昨兒她沒吃晚膳,現在已經是饑腸轆轆,桌上的早膳尤其好吃,吃得她都感動了:“出門在外能遇見趙掌櫃這樣的貴人,實在也是我的福氣。”
趙掌櫃不明所以,他就是聽聞她在這兒,所以過來看了一眼,也沒做什麽,倒還得兩句奉承。
不過生意人,人家奉承他也就點頭應著,不多話。
這早膳十分精致,花月清楚,她沒給多的銀子,客棧是斷不可能白給的,多半是趙掌櫃的吩咐,於是一邊吃一邊誇他:“您這麽體貼細致的人,天下少見,哪怕再晚個幾年成家,也有的是姑娘願意嫁,令堂實在不必擔心。”
“哪裏哪裏。”趙掌櫃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拿出帕子來遞給她,“擦擦嘴。”
花月笑著接過。
蔥白的手指,棕青的綢帕,含情的眉眼。這場面,若不是在通鋪房裏,該是何等的郎情妾意相敬如賓?
李景允牽著兩個小孩兒站在門口看著,一個沒忍住,冷笑出聲。
花月一頓,擡眼看過去,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大人起得也早。”放下碗,她起身過去摸了摸有介的腦袋,然後把釋往牽回來,行禮道,“多謝照顧。”
李景允跨進門,看了趙掌櫃一眼:“又見面了。”
趙掌櫃十分有禮地頷首:“緣分。”
誰想同你有緣分?李景允這叫一個煩,他早起去哄孩子的功夫,回來屋子裏就多了個野男人,這不存心膈應人麽。尤其殷花月,還挺待見人家,瞧這含羞帶怯的眼神,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麽好看的。
“回鎮子嗎。”他冷聲道,“溫故知趕了馬車在外頭。”
花月搖頭:“不必了,我自己趕車。”
“趕車費錢。”趙掌櫃笑道,“正好我也要去鎮上一趟,我帶你們一程吧。”
李景允:“……”這是他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