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馬上的人還未落地, 嘶喊聲先響徹耳邊:“少幫主,幫主被人殺了!”

聞滔如遭雷劈,高聲怒罵:“胡說八道!在鹽城的地界上, 誰還敢對父親動手?”

柏十七與趙無咎交換個震驚的眼神, 眼見著聞滔已經跨前幾步揪著跳下馬來報信的幫眾要揍, 她連忙上前勸架:“聞兄先別急著打,聽聽他怎麽說?”

她心裏跟聞滔是一樣的想法:“聞伯伯執掌鹽幫幾十年,怎麽可能在鹽城被人殺了,多半是誤會!”

那前來報訊的幫眾大概被突發事件嚇傻了, 說話顛三倒四:“……幫主被殺了,帶血的刀就在姓羅的腳邊……幫主被傻了……”

聞滔本來就沒有耐心, 聽他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踹了兩腳:“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那人喘氣如牛,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如意樓……幫主在如意樓被人給殺了……”

聞滔懶得再跟他廢話, 一腳踹開來人,跳上他騎來的馬,雙腿一夾馬腹,還未離開, 背後已經躍上來一個人,正是柏十七。

她摟緊了他的腰, 以從未有過的親密姿態說:“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聞滔此刻心亂如麻,聞言胸中暖意上湧,只來得及從喉嚨口擠出個“好”字, 馬兒已經疾馳而去。

聞府門口,只留下老管家與趙無咎大眼瞪小眼。

舒長風:“主子,咱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聞鮑雖無官職,但在鹽城卻是舉重若輕的人物,真要出事兒了,整個鹽城恐怕都要晃三晃。

趙無咎跟舒長風在聞府老管家的親自帶領之下,很快就到了如意樓,可是見到樓下對峙的高郵衛所的軍士跟鹽幫壯漢,頓感頭皮一陣發麻。

周王殿下平生打過許多勝仗,那都是敵國將士,能一刀砍死最好,地方軍民對峙的事情卻從來沒遇上過。

舒長風推著他的輪椅:“借過借過——”

鹽幫漢子橫眉怒目,巋然不動。

衛所軍士如見救星,恨不得撲上來求救:“殿下不好了……”

趙無咎還很鎮定:“怎麽回事?”

“羅大人帶我們過來的時候,遇上有人打架,見他穿著官服,就被人請到酒樓裏面去制止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然後鹽幫幫主被殺了,他們說是羅大人下的手……”

“羅大人下的手?”舒長風不可置信:“羅大人性子是耿介了些,可也不是上來就殺人的主兒啊?”

他的疑問正是此刻身在酒樓的柏十七的疑問。

聞滔跟柏十七縱馬趕來的時候,三方人馬正在緊張的對峙,空氣之中都快冒出火花了,只要有一方稍有動作,恐怕就是血濺當場。

聞鮑半躺在一名幫眾的懷裏,胸口被戳了一個洞,流了很多血,人卻已經咽了氣,叫來的大夫搖著頭表示無能為力。

聞滔“咚咚咚”跑上樓,此情此景眼睛都紅了,撲過去叫爹,卻發現聞鮑已經沒了鼻息,他的咆哮聲都要把酒樓的屋頂給掀了:“到底怎麽回事啊?”

以聞鮑臥倒的地方為中心,一方是聞鮑的隨從,另外一方是官兵護著羅大爵,還有一小股人見到柏十七紛紛道:“少幫主——”

柏十七詫異的轉頭:“你們怎麽在這裏?”竟然還有漕幫的人牽涉其中?

漕幫的人也被堵在樓上,他們本能要解釋,卻發現少幫主已經直奔著聞幫主去了,她蹲下來,仿佛怕驚擾了聞鮑一般,輕輕喚了一聲:“聞伯父。”

聞鮑悄無聲息。

她伸手在聞鮑鼻息底下,感覺不到一點點氣息拂過,整顆心都掉落谷底。

“到底是怎麽回事?”

漕幫一名漢子說:“我們今天相約了來吃酒,剛上樓梯的時候,遇上一個愣小子直下往沖,撞倒了王三哥,嘴裏還不幹不凈罵罵咧咧,我們氣不過就動起手來,哪知道那小子還帶著幫手,喊了兩嗓子就有人冒出頭來……不知道怎麽著就打成了一團……”

漕河上討飯吃的漢子,風裏浪裏都經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是家常便飯,縱然柏十七三令五申對幫眾嚴加約束,但漕運的職業關系,除了她帶的心腹手下,其余還有各分舵主及副幫主的人,並非盡數聽從她的話。

眼前這幾個人,便是副幫主的手下。

原本是一幫人的混戰,羅大爵是半道上被拉進來勸架的,跟著他的一幫軍漢們都覺得這場架打的莫名其妙。

他們踏進來的時候,兩方人馬正打的碗碟亂飛,讓一眾食客都嚇的四處躲藏,羅大爵沖過去拉架,混戰之中卻差點被人揍個滿頭包,怒從心頭起,不由反擊。

混戰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姓羅的殺了幫主!”

兩方都不由自主停手去看,也不知道聞鮑何時過來的,但見他已經倒在了地上,胸口血流如注,雙目圓睜,顫抖的手指指向羅大爵,很快便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