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舒長風居中調和:“主子怕少幫主宿醉未醒, 所以……跟了過來。”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借口有點爛。

仇英還是從前那個溫和靦腆的少年郎,向柏十七求助:“這位是?”

柏十七:“這位是趙子恒的堂兄,你稱大公子就好了。”

不管這位周王殿下排行老幾, 反正從趙子恒這兒論起來叫大公子也沒錯兒。

“大公子請坐。”有外人在, 仇英穿好衣服, 喊算盤進來泡茶。

算盤低眉順目進來泡好了茶,悄摸站在仇英身後,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逗的柏十七都樂了:“算盤, 你這是要打架不成?”就他那小身板,能擋得住誰的一擊?

“……誰也不能欺負我家公子!”算盤漲紅了臉站在仇英身後。

“行了, 你下去吧,有我在這裏,誰也不會欺負你家公子的。”柏十七向他保證。

趙無咎打量廳裏坐著的青年, 見他生的果然俊美, 眉目透著江南山水才能孕育出來的雋雅,如果沒人點破他的出身,大約無人能猜得出來他竟然出身漕幫。

兩個人數年不見,卻透著說不出的親近之意, 柏十七回護的厲害,而這位仇英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三五句話視線總離不開柏十七,大意都在表達“我什麽都忘了、我都不記得了、聽十七的就好、十七最可靠了”之類的意思,天生的拍馬屁高手。

不過坐了半刻鐘, 趙無咎就覺得自己輪椅墊子上長了尖刺,既紮眼又紮心,坐立難安,想要催促著柏十七離開:“羅大人今日去縣衙見巴縣令了,也不知道商談結果如何,沒有異議的話那些受害人便暫要安頓在義莊,好等家人前來認領,你要不要再去看看現場?”

柏十七生怕遺漏了蛛絲馬跡,縱然仇英死而復生,但她追查水匪已經成了習慣,當年之事猶如一團迷霧,除了算盤她並沒有找到第二個目擊證人,更不想輕易下結論。

“那我們再去看看吧。”

仇英聽說柏十七要去兇殺案現場,忙喊了一聲:“十七——”

算盤不知道何進走了進來:“少幫主找了公子數年,如今公子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幹嘛還去兇案現場啊?”

仇英靦腆低頭,頗有點不好意思:“算盤,別胡說八道!”

算盤梗子脖子講:“公子你難道在外面沒聽過嗎?外間都傳蘇州漕幫的柏少幫主吃飽了撐的,每年冬天都要在運河上跟水匪鬥個你死我活,有人說少幫主連官府的活計都攬到自己身上了,比地方衛所還管用。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就是從你出事那年冬天開始,少幫主才跟河道上的水匪結了仇!”

仇英尷尬的說:“算盤被我慣壞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胡說,十七你別介意。”

趙無咎見那青年生就一雙多情目,凝視著柏十七的目光能溫柔的把人溺斃,心裏禁不住胡思亂想:他這是……真忘了舊事的模樣?別是哄柏十七的吧?

柏十七顯然對這位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極為信任,也不在意算盤的話,還感慨的說:“算盤說的沒錯兒,我跟河道上的水匪結仇,就是那年你們出事之後。連我們漕幫的人都敢動,船都敢打劫,總不能讓他們以為漕幫軟弱可欺吧?”

她也同樣凝視著仇英:“阿英,能看到你好端端站在這裏,我特別特別高興!真的!但是算盤說蕭石當時是跟水匪頭子在一塊兒的,我這些年追查水匪從來沒在河道見到過他的蹤影,還是要追查下去的,我就想替你,也替死去的別的兄弟們問問他,當年為何一定要置兄弟們於死地?!”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甚至比一般的手足還要更為親密,仇英縱然還活著,如今也只余他們兩個。

仇英似乎被她所說觸動:“那我……那我也同你一起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呢。”

柏十七:“……也行。”

算盤欲言又止,吭哧吭哧扯著他的袖子不放人。

“怎麽了?”柏十七都走到門口了,才發現主仆倆僵持不下。

“少幫主不知道,公子自從那年受傷之後就落下了頭痛的毛病,見不得血見不得打架鬥毆,見到了就必然頭疼,疼的厲害起來忍受不住還會撞墻。”

趙無咎眼睜睜看著走到門口的柏十七又折回去安慰那個小白臉:“要不你別去了,想知道什麽等我回來講給你聽。”她還再三承諾:“黃老頭回鄉去了,等忙過這幾日我帶你去找黃老頭看病,說不定他能替你治好頭痛呢。”

仇英拉著她的手一臉堅定,好像吃了仙丹妙藥治好了陳年宿疾:“十七,見到你之後,我覺得我的頭疼病徹底好了。”

舒長風暗自在心底裏誇了姓仇的一句:這小子太會說話了!

不怪“死了”那麽多年,柏少幫主還對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