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姜荺娘垂眸看著,心裏卻並不是很信任。

她覺著,這些打小就會察言觀色的丫鬟心眼最多,在薛老太太身邊伺候是多麽體面的事情,對方能心甘情願跟著她這個落魄小姐過日子?

她與芷夏這般周旋一番,不過也就是想要敲打對方一頓,叫對方收緊了嘴巴。

她見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探究小丫鬟心底裏有幾分真意。

而芷夏心中自有另一番計較。

她覺得薛老太太身邊再是體面,終是長久不了。

能跟在姜荺娘身邊,以對方的貌美必然也是不愁嫁的。

如今相識在微末之中,往後姑娘有出息了,她自然也不會差的。

出了薛府,芷夏乖覺得很,姜荺娘去哪裏她都不多問一句。

姜荺娘將她留在自己從前住的地方將那些貼身穿用之物打包帶走,自己卻出了巷子來到了長街上。

街上有一家含胭齋,進了屋去,姜荺娘便瞧見了櫃子後正算著賬目的瘦弱男子。

那男子見她過來,忙上前來朝她行了個禮。

姜荺娘與他進了屋去,問道:“你叫我出來,可是鋪子裏出了什麽事情?”

這男子不是旁人,是她幼年救過的一個男孩,後來做了姜家的奴仆,姜荺娘從前出門時也會帶他駕車。

他於幼時便服侍她,說是她的心腹也不為過。

“姑娘,你瞧瞧這可是夫人當年贈你的繁星簪?”蘇銀拿來一個細長的黑檀盒子,打開來裏面卻有一支流蘇簪。

姜荺娘將簪子掩在袖下,見下綴的小珠子透著瑩光,頓時欣喜。

她母親去世那年,整個三房都亂了套,她那時傷心都來不及,丟了不少東西,竟過了好久才得知。

沒曾想,母親贈她的東西竟會在這個時候找回來。

“原先我聽從姑娘的吩咐,一早離開姜府後,就守著這胭脂鋪,而後又與當鋪老板打過招呼,姜家出來的東西,能收的我都收了,好在那老板不知這繁星簪的奇特之處,不然我也不好以便宜的價錢贖回來了。”蘇銀說道。

這簪子並非金銀所制,但它值錢的地方卻在流蘇末端墜下的顆顆玉珠。

這些珠子到了暗處都會生出光來,是姜母年輕時候最喜歡的一個一支簪子。

“你如此焦急便是要拿這個給我?”姜荺娘高興歸高興,但還是緊著時間將要緊的話說完。

蘇銀頓時面露難色,“原先我與姑娘都計劃周全……

姑娘在姜府查封前,便放我身契讓我離開,我就一直守著這裏,官家的人沒能盤查到這鋪子頭上,是以這才保留住了這鋪子。

只是我原以為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這鋪子是姓姜的,豈料我遇見了沈姑娘。”

姜荺娘問:“哪個沈姑娘?”

蘇銀道:“就是從前與姑娘要好的那個沈姑娘,她父親是在太醫院任職的。”

姜荺娘聽罷便立馬想到了這人。

蘇銀說的是姜家未落難時候,姜荺娘的一個閨中友人,沈妍月。

那沈妍月家世不顯,母親原先是個尋常妾室,後來正房太太病重去了,這才叫她母親成了續弦,而沈妍月也記名為嫡女。

蘇銀只知道,當初姜荺娘照顧她時,她還不過是個無人理睬的庶女子,當時她裝得那樣可憐,還總向姜荺娘表出情誼,又說日後必會報答姜荺娘,時常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樣。

姜荺娘將繁星簪收起來,心中卻想到姜家變故之後,每一個人變臉的模樣。

傷她至深的是林清潤,然而最令她驚訝的卻是沈妍月。

在她印象中,沈妍月是個總被欺負的女子,後來還是因她外出踏青時不小心傷了手,得了沈妍月的幫助,她這才與對方認識起來,她發覺對方安靜文雅,卻與自己有許多相同的喜好。

是以後來沈妍月因身份低微被其他女子排擠時,姜荺娘見她可憐一直回護於她,每逢外出遊玩時,沈妍月必然是會隨著她的。

久而久之,姜荺娘也就認下了這個閨中好友。

豈料後來,姜家落難,沈妍月不似旁人急於避諱,特意上門而來,她將姜家仆人藏在包裹裏的財物抖落出來,又淚目盈盈地向姜荺娘道歉。

姜荺娘那時候倒不是心痛財物被人拿走充公,而是錯愕於對方長久以來的虛偽皮囊。

她不知有些人,生來便是天生的戲子。

“蘇銀,早前我便與你說過這鋪子不適合男子來經營,你知道我與姐姐關系有多親密,我是為她好的,你若再不識擡舉,我便真告去官府……”

門外一道柔婉嬌嚀,單聽這聲音,便覺得對方是個柔弱的女子。

沈妍月穿著一身纏枝牡丹紋鑲邊斜襟長襖,挽著個墮馬髻,戴上一套珍珠頭面,將從前的窮酸氣息一掃而盡,眼中少了幾分憂郁,多了幾分得意,在氣質上變化尤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