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薛老太太眼見著人走進來,李德順家的就站到了後邊去了。

姜荺娘擡眸與老太太對上了視線,卻見老太太目光稍顯沉郁。

“你就是姜荺娘?”薛老太太不鹹不淡開口問道,遠沒有李德順家的所形容那般激動。

姜荺娘矮下身子施了一禮,應道:“我是,聽聞老夫人救了我父親,荺娘感激不盡。”

薛老太太聽了她的話挑起唇角,冷笑道:“你母親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麽,見到了外祖母卻不知喊上一聲,反而叫我‘老夫人’,怎麽,我救了你父親,你反而急急擺脫了你我關系,就能顯得你清高了是嗎?”

她說話極為刻薄,硬是將姜荺娘一番謙虛之意扭曲了。

姜荺娘聽得發愣,勉強忍住了淚意。

“我是個嘴笨的,只是心裏想著,我叫您老夫人,我這個姓姜的也能入薛家門上來看看您了,至於我母親,她時常在我面前懺悔過往的事情,後來也是因為積郁在心才早早去了,是以她雖沒有機會教導我,我卻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這些日子她遇到太多失望透頂的事情,本該是感到寒心的。

可她再怎麽寒心,也知道薛家老太太是雪中送炭來的。

比起那些滿嘴錦繡的人,薛老太太說話再是難聽,還不是讓她進了薛家?

便是觀對方當年那樣詛咒自己,就知道對方是個要強之人。

按理說她母親該與薛家再無瓜葛了,而這要強的薛老太太還能願意主動接納了她,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薛老太太握著青瓷盞的手指驟然一緊,只打量這姑娘身上穿著面料粗糙的青色襖子,這天還冷著,對方腳上也只套了雙葛布鞋子,那張比她母親還要漂亮的小臉凍得雪白,而那雙掩在袖子下若蔥根白的手指骨節紅腫。

明明已經淒慘成這樣子了,她原就想著只要對方開口喊她一聲外祖母,她就既往不咎。

只是這姑娘,和她母親是個一樣倔的,話是軟的,心是硬的。

“你說的這般好聽,好像處處為我著想,可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若不是知道你父親在這裏,你又哪裏肯來見一見我這個老太婆?

你打心底也恨我,恨我當年那樣對待你的母親,恨我害得她抑郁而終,你這個小丫頭……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老太太緩緩從座椅上站起來,臉色更冷了,“你心裏肯定也在想,如果我真是誠心幫你,早在你姜家事發的時候我就該幫到了你,也省得你再有後來的罪受,是不是?”

姜荺娘眸裏掠過一抹錯愕,不想心裏最初的想法被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

“您說中了。”她低聲道:“我是有這樣的想法,我想您既然願意施救於我,為何要等到現在。”她緩緩吐出口氣,擡眸看著薛老太太說:“只是我卻不是恨您怨您,我方才的話不曾做假。”

姜荺娘再三遲疑,還是看著老太太問道:“您知道我母親葬在了哪裏嗎?”

老太太想到那個閨女,語氣雖冷硬,可眼睛裏卻還是出現了紅血絲,她轉身道:“自然是你姜家陵墓了。”

姜荺娘點頭,又說:“是葬在了姜家的墓地裏,可是母親臨終前央求我,將她最後穿的衣服燒成灰,神不知鬼不覺地灑在侯府的墻角。”

她說著,便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記憶,聲音也愈發弱了下去,“只是……”

薛老太太聞言一怔,忙追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那時候我前腳才灑了下去,外面便起了一陣風,將那灰都吹走了。”回想那年的事情,姜荺娘也忍不住又紅了鼻子,“我想,那定然是我母親作的風,她臨去前一直與我說,她是絕不能入薛家門的,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以至於這吩咐都是她後來病糊塗的胡話,我知道她心裏想,便也就不管不顧這麽做了。”

可惜母親她還是沒能如願以償。

薛老太太哪裏還忍得住,身形微晃,又坐回了椅子上去,嚇得旁邊人連忙伸手去扶。

“她就是個狠心的,我這樣命硬,哪裏是個容易死的,反倒是她,她這個不孝女,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薛老太太捶著桌子,轉身卻又伏在桌子上痛哭了起來。

姜荺娘忙跪在她面前,道:“我生怕您會誤會,這才與您說這些,您莫要氣壞了身子,您要怪就只管怪我……”

李德順家的有些看不過眼,道:“姑娘說的話才是真傷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若是怪你,又豈能念著你的小名,將你的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家的事情發生得那樣急促,她那時候還在老家探親,本打算住個半年再回來的,山高水遠的,等她知道的時候,姜家的事情早就成了定局。”

而事實上,薛家人也不是沒有出過力氣,若不然,姜家的女兒們也早就淪為了罪奴,被人買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