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3/7頁)

我跟她說聲再見要離開,她叫住我,從兜裏掏出個紅包來,直往我手裏塞:“拿著,大過年的,圖個喜慶,晚上包好餃子,我讓小嵐給你送過去!”

“不用,阿姨,真不用,吃晚飯的時候還不知道車開到哪兒了呢,沒法送,真不用。”我推辭著,不肯接她的紅包,逃出門去。

本來想著過年我媽不在,弟妹肯定會難過,現在好了,有阿姨給他們的紅包,這三熊孩子一定會少點傷疼的。

大年三十出行的人不多,乘客上車的時候,我總會笑著跟他們說聲過年好。本來板著臉的人,都會露出笑臉,回我一聲,多多少少驅散下這冰冷沉悶的空氣。

一天就這麽過去,眨眼天就黑下來,車子外面傳來鞭炮的響聲,絢爛的煙花一處處升空,這世界如果不去想那些煩心事,其實還是挺美好的不是。

大學城站點,候車亭子裏有人,我停了車,那人上來。

我習慣性的問了聲過年好,然後噎住,努力眨了眨眼,看看車頂上的電子鐘,沒錯啊,時間沒有倒流,顯示的依舊是大年三十嘛!

我沒有穿越,也沒有陷入無限循環中吧?

我記得上次遇見這個白襯衫是在末班車上吧?

白襯衫默默坐到我身後的位置上,我擡眼瞧著後視鏡,看著他,心有所思,忘了關車門,就發動了車子。

“哎,車門沒關。”他噌的立起來,沙啞的聲音喊道。

我關了車門,歪歪嘴角笑一聲:“杜雨城,你沒毛病吧?”

“你是不是覺著我像是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他開口,還挺幽默。

“前面剛過去一輛502,你怎麽不上哈?瞧著我是女人心腸軟是吧?”我懟他。

“前面那輛車壓根就沒停,我認得那司機,上次打我一拳。”他抱著雙臂,聲音憤憤。

還挺記仇的。

不過我現在總算是明白劉博為什麽一直單著了,明明知道後面這趟車是我,卻把他撂下,這不是傻嗎?

就知道明天去公司跟我顯擺,沒載他,他都不敢投拆,這劉博的思維也算是奇葩一枚了。

“這回兒逃出來,又是為什麽?”我問他。

他沉默半天,回答:“這回不是逃出來的,是自己走出來的。”

“那你坐好了,等收了班,我帶你去二院看看腦袋,可能真有毛病。”我認真的說道。二院是我們這兒的精神病院。

他自己走出來的,這大冬天的竟然只穿一件白衫衫,這是找死呢。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上不上班,等了老長時間了,穿別的衣服怕你認不出來,所以就穿了上次這件襯衫。”他凍的上下牙打架,說話說的抖抖索索的。

路況不好,我不敢看他,心裏琢磨著他的神色,一定很滑稽!

他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了!

頭一回,逃避婚姻!

這一回,逃避孩子!

這男人沒一點責任心啊!光說話說的漂亮,是一點正事不幹啊!

還好,我意志堅強,沒上他的套,否則也難免被拋棄的下場。

比起他來,做錯了事,敢勇敢面對我,跟我道歉的陳嵐都比他好一萬倍。

“竇啟明雖然看著年輕,歲數也不小了吧,屬於高危產婦啊,你就這麽把她撂了,不怕有危險哈?況且她家裏還有個小魔王。”

駛過路況不好的那段路,我開口教訓他。

他吮了吮鼻子,悲傷的口氣:“她們去夏威夷了,有她姐姐和兩個哥哥照顧,沒什麽危險。”

“被人甩了?不是吧?人竇啟明不會是只想借個種吧?只想養孩子不想養男人?”我不自覺的咧嘴笑起來。

“我簽證沒通過,去不了。”他急促的聲音申辯。

我猜著他想讓我說什麽,便順他的意,對他說:“不想去呀?”

他連忙嗯嗯兩聲:“我對簽證官說,我特別向望美利堅合眾國,能定居美國,成為一名美國公民,是我這輩子的終極夢想,然後他就拒簽了。”

“腦殘玩意兒!我這沒出過國的都知道,簽證的時候尤其是美國簽,不能這麽說啊,人家希望你去旅遊去送錢,可不希望你去搶人家的資源嘛。”我痛心疾首的說道。

說完忽然就記起他先前說的話,翻自己個白眼,專心開車,再想想也不對啊,這丫的大學就在美國念的,早不就是美國人了麽?

整個一個撒謊精啊!

他跟我坐到終點也不肯下車,又跟我轉下趟車,坐在我身後的位置,大部分時間沉默無語,偶爾唉聲嘆氣。

在這飄著濃重年味的除夕夜,車裏經常剩下我們兩個,呼吸著帶著鞭炮味兒的空氣,各自想著心事。

直到我開完最後一班車,他依舊在車上不肯下去。

“喂,收工啦,你不是要在車裏過夜吧?公司章程不允許。”我下了車,扒在車門處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