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葬梅圖

衛卿卿對孟姜的話充耳不聞,只怔怔的看著亭子外那片美輪美奐的雪景,“琉璃世界、白雪紅梅,雪中的梅苑竟是這般美……”

潔白的雪花嬌小柔美,落在黛瓦青墻、樓台亭閣,落在蔥蔥郁郁的樹頂,落在曲折蜿蜒的梅枝上——黛瓦鑲邊、白雪紅梅,像一幅色彩淡雅的水墨畫。

這幅水墨畫讓衛卿卿覺得似曾相識,讓她像魔怔了般忘乎所以的沉浸在那如畫的美景中。

周遭的一切仿佛漸漸離她遠去,喧嘩的吵鬧聲漸漸被隔絕,她的世界裏最終只剩下眼前這美輪美奐、似曾相識的雪景……

漸漸的,眼前的雪景真的變幻成一幅水墨畫,清晰的浮現在衛卿卿的腦海中。

她下意識的鋪紙提筆、潑墨作畫,將浮現在腦海裏的那幅水墨畫畫了出來。

她從提筆至落筆一氣呵成、無比熟稔,仿若這是一幅她曾經畫過的畫般,如何運筆、如果潑墨一提筆便了然於胸!

衛卿卿畫的是一幅名為《葬梅圖》的水墨畫,畫中的梅樹被沉甸甸的積雪壓彎枝葉,或紅或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被寒風卷成一場紛紛揚揚的花瓣雨,將立在梅樹下的修長背影襯得淒涼落寂。

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

他身罩寬大的黑色狐皮大氅,身形雖挺拔修長但卻略顯消瘦。

他站在梅樹下,任憑雪花和花瓣落了一頭一肩也一動不動,只定定的看著梅林的盡頭——那裏有一個人若隱若現的嬌小身影,披在她身上的軟毛織錦羽緞披風隨風翻滾,仿若帶著一絲絕不回頭的決絕。

衛卿卿看著畫中那兩個相隔甚遠的背影,心裏莫名的感到酸澀難過,一首應景的詩詞隨即浮現心頭——“披雪葬寒梅,朔風送影歸。舊事無人說,心事應難表。”

她提筆疾行,很快將詩詞提在右上角的空白之處,提完後下意識的在末端落款。

詩畫完成後衛卿卿也不收筆,依舊維持著提筆的姿勢,恍然若失的看著畫中那兩個背影……一直到年糕輕輕的喚了她一聲,她才從那種無法言語的微妙狀態中清醒過來!

“姑娘您畫得真好看!”年糕一邊替衛卿卿洗筆,一邊由衷的稱贊道。

“我畫的?”衛卿卿皺眉看著案上那幅《葬梅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極力回想了片刻,對先前作畫的場景漸漸有了些許印象,只是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竟真是我畫的!只是我先前作畫時精神有些恍惚,覺得是自己在畫,又覺得不是自己在畫。”

這時,正幫衛卿卿在落款處貼上白紙的年糕突然“咦”了一聲,“雅雯?姑娘您為何在落款處寫了‘雅雯’二字?是您新取的別號嗎?那婢子以後豈不是得叫您雅雯居士了!”

衛卿卿似未聽到年糕的打趣,只猛地撲到畫前、瞪大雙眼仔細瞧上頭的落款,果見上頭端端正正的寫了“雅雯寫意”四個字。

她看清楚“雅雯”二字後心尖一顫——她從未替自己取過別號!!

“雅雯”也不是她的別名,而是蕭貴妃的別名!!

她為何落款時會不由自主的寫上蕭貴妃的別名呢?

這幅畫、這首詩又為何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呢?

衛卿卿滿腹疑問卻又不知該找誰問清楚,況且先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在是匪夷所思——她覺得是她在作畫,又似乎不是她在作畫,仿若那一瞬間被什麽精怪附身了般!

如此詭異的情形,即便她如實相告、恐怕也無人相信!

衛卿卿不想惹麻煩,因而重新提筆將“雅雯”二字塗抹去,再添了幾筆改成枝葉,後才重新落款寫上“衛卿卿寫意”五個字。

她重新將畫交給年糕,並囑咐道:“不過是一時筆誤,雅雯不是我的別名,你以後休得再提此名,記住了嗎?”

年糕乖巧的點頭應“是”,後急忙動手替衛卿卿覆名。

衛卿卿並未留意到年糕的動作,只細細的回想先前作畫的場景,想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好解開謎團。

待她回過神後,方才發現年糕已主動將她的畫交給孟姜,而孟姜等人已帶著畫往園子西邊男客們作詩的地方走去了,想來是準備將畫送去給男客們評定。

衛卿卿暗道了聲“糟糕”,一臉郁悶的數落年糕,“我又沒說要參加比試,況且那詩畫也不算是我所作,你怎能把它當成比試作品交給孟四小姐呢?”

衛卿卿的確不打算參加比試,所以一直沒有正面回應衛香香和孟姜的邀請。

她先前也沒打算作畫,只是不知為何看了那雪景後突然觸景生情、有了強烈的作畫沖動,才會鬼使神差的畫下那幅《葬梅圖》。

都怪她事先沒把話說清楚,年糕才會誤以為她既作了詩畫、便是默認參加比試。

果然,年糕對衛卿卿的話滿心不解,可憐巴巴的眨著眼看著她,用既委屈又疑惑的口吻問道:“那畫明明是姑娘您一筆一筆畫出來的,怎麽就不是姑娘您所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