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太後崩（四合一）

若說前兩樁孕事讓陛下在心虛錯愕之余還有些竊喜, 舒嬪孕足兩個月的消息就不那麽令人愉悅了。陸清淺更是冷哼道：“可見太醫署裏多的是敷衍了事吃裏扒外的東西！去尋了舒嬪的平安脈來，看看是誰隱瞞不報, 判一個瀆職總不會錯。”

來報喜的人愣在當場，小心翼翼的瞅陛下的臉色。綦燁昭不耐煩的揮手：“沒聽皇貴妃的話麽？去拿脈案來，無論是誤診還是瞞報的統統革職查辦。”

待傳信的宮人都出去，陸清淺依舊冷著臉, 對皇帝陛下沒好氣道：“您還在這兒幹什麽？那些個新鮮美人兒爭先恐後的要給您開枝散葉呢, 您好歹去憐惜憐惜她們，別讓她們傷心無措悲苦無依，免得回過頭又要說是本宮霸占了您。”

綦燁昭莫名心慌，上前兩步拉著她的手苦笑道：“是我霸占你，明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想把我趕出去，我還是忍不住來你跟前賠笑, 哪怕被你嫌棄也甘之如飴。好緩緩, 你氣不順打我罵我都行，別說這樣的話來紮我。這後宮除了你，我還在乎過誰？便是她們生下子嗣, 那也不過是子嗣罷了, 唯有你生下來的才是我放在心尖寵愛關心的孩子啊。”

他在陸清淺跟前蹲下，討好的晃一晃她的手小聲哄道：“我是不是該和你懷四寶一樣給孩子們做胎教了？如果是女兒的話，四書五經就不適合了吧？總歸公主又不用科舉又不用治國，你說我讀個列國遊記怎麽樣？”

陸清淺低頭凝視這位帝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正是最具魅力的時候。綦燁昭生的高大挺拔容貌英俊, 星目劍眉棱角分明，又因常年騎射鍛煉不輟，身材也堪稱完美。高高在上的地位賦予他絕對的自信和驕傲，當他紆尊降貴的低下頭，那一絲委屈和不安，反而更讓人女人為之心動。

若是換成後宮任何一位女子，只怕這會兒早被晃的五迷三道，從心軟到腳脖子。可惜陸清淺並不領情，反而越發嘲諷挖苦：“你夜裏去睡她們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我還懷著你放在心尖寵愛關心的孩子？現在又來與我分說這些幹什麽？且住吧，你該逛後宮就逛後宮去。都是你的孩子呢，這會兒分出個三六九等，若是哪日你有了別的想頭，罪責還不是落在我們母子身上？”

她說罷便轉身進了裏屋，徒留綦燁昭呆呆蹲了許久，想要直起身子時才發現腿已經麻了，竟是單膝跪地才定住身形。

林公公趕緊上前扶了他在凳子上坐下，皇帝陛下緩了一會兒，看著隨風輕搖的幔帳發呆。掌心是空的，心裏仿佛也跟著空了一塊，在陸清淺甩開他的手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慌了，也癡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他已經深深沉溺，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那個狠心的女人，她怎麽就舍得——

皇帝陛下突然笑，四分苦悶五分悔恨，又悄悄藏了一分甜蜜在其中。

終於明白前朝末帝為何散了後宮三千只為博佳人一笑，也終於明白烽火戲諸侯並非荒誕傳說。在這一刻，他也恨不能將那些女子全部驅散，偌大皇宮只余他和緩緩共度一生。

只是不能罷。想到錯綜復雜的朝堂關系，想到子嗣延綿的重擔，他無奈的錘了錘額頭，又揉了揉酸痛的膝蓋。自己負心薄幸在前，又怎麽忍心怪緩緩著急生氣？

一瘸一拐的跟進裏間，皇貴妃娘娘沒事人一樣聽著金橘香橙匯報需要處理的宮務，時不時隨口吩咐幾句，或招來各處尚宮詢問處置。綦燁昭低眉順眼的在一旁坐著，間或給陸清淺添一回水遞兩本賬冊，直等到她忙完這一茬才趕緊上前一步擠開金橘，扶著她胳膊努力賠笑道：“劉禦醫說你不能久坐，要不要去外頭院子裏走一圈？”

陸清淺不置可否，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兩步，見他還一臉失落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噴笑：“你不是說去走走麽？愣著幹什麽？”

皇帝陛下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從孤寂淒冷瞬間變成陽光燦爛，若是背後插一條尾巴，只怕這會兒能搖成個大風車。陸清淺無奈的搖頭：“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綦燁昭笑嘻嘻的領她往院子裏走，並不答她的話，心裏卻開出甜蜜的花。他自知千般不對萬般錯都在他身上，陸清淺再如何賢惠能幹也是個會吃醋傷懷的小女子，平日裏看彤冊上一筆筆記錄已經夠紮心了，聽得那些個妃妾懷了孩子，她能心平氣和的笑著接受才叫有鬼。

正是這樣在他跟前毫不掩飾的隨意發脾氣，過後卻又因愛著他而輕輕放下，才讓綦燁昭覺得陸清淺是後宮之中唯一一個真心人。他對這份真誠與愛珍而重之，才會予她平等的、甚至更多的愛意，會因她的一舉一動而惶恐糾結，甚至一次次為她放下架子選擇退讓。

他一門心思在長樂宮裏安撫皇貴妃，全然不知景華宮裏兩位年輕小主忐忑驚喜一整天卻盼不來陛下垂憐是多麽失望，更不知淩雪宮的舒嬪又是多麽惶恐。她本以為陛下看在皇嗣的面上，一定不會追究她隱瞞身孕之事——哪怕能見到陛下當面，她也有把握讓陛下相信她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是從消息傳出到家族交好的朱太醫被處置，她竟是連皇上的影兒都沒見到。甚至不用多派人打聽，陛下定是在長樂宮裏安撫皇貴妃，根本顧不得她們這些個“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