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事

如陸清淺所料,綦燁昭看著蘇月婉妝容得宜,想到的卻是昨天看到的那張臉,心裏不知道多別扭。一時想勸她別再用鉛粉,一時又生怕再見她蒼老憔悴的樣子。兩人靜坐一陣,氣氛愈發壓抑,最後是睿王爺終於耐不住,站起來落荒而逃。

聽他丟下一句“我去瞧瞧周庶妃”,轉眼便看不到了蹤影,蘇月婉心中一陣淒涼。她恨王爺無情,更恨陸清淺刁鉆——不過是拿了份不怎麽妥當的單子給她,那女人竟用“施舍”王爺的恩寵來回敬,簡直是一巴掌重重扇在她這女主人臉上。

若是綦燁昭不說是被陸側妃勸來的,王妃娘娘還能耐著性子與他聊幾句,漸漸勾起過往的溫馨回憶。然就是那幾句側妃如何心善乖巧,卻堵得蘇月婉全然沒了心情,更不願虛以委蛇。她雖是依靠著睿王爺,可心中依舊有她的驕傲。她可以對綦燁昭低頭,卻不會接受小小側妃的憐憫。

可是人走了,她心中又不免後悔。卻不知綦燁昭在也委屈——不就是提了嘴陸清淺麽?婉婉好端端的怎麽說甩臉子就甩臉子?

他實在是不明白,每回與陸清淺說起王妃時,那小女子總是滿臉認真,對王妃也是真心尊崇的。可為何在婉婉面前,陸側妃卻宛如忌諱,根本連提都不能提呢?

轉頭進了舒雲軒,他在關懷周麗貞幾句後,便心念一動,提起了陸清淺:“前日陸側妃特意交代我,讓你別總吃酸的,免得敗了胃口。你今兒可願意用點子別的口味的飯菜?”

周麗貞擡頭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卻並不抗拒,只好奇道:“側妃娘娘小小年紀,竟是連孕事也有研究麽?”她捏著帕子捂著嘴笑,輕輕點頭:“明兒請安時,我可要當面謝她好意。今日就吃點兒別的吧——讓廚下燉個八寶野雞竹蓀燙,再配些清淡的小菜如何?”

這倒是按著綦燁昭一貫的“喜好”點了。睿王爺又添了幾道菜,顯見是決定就在這裏陪她用過午膳。周庶妃便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還主動提起了小郡主:“我見大姐兒又長高了些呢,她翻過年去就九歲了,王爺可該替她尋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伴當了。”

說到女兒,綦燁昭難得有些怔愣和慚愧。自從周庶妃有孕,他對這唯一的孩子便少了些關注。又及最近陛下突然給他壓了許多差使,更是顧不上悅薇軒那母女倆。

只這樣一來,睿王爺又不免在心裏抱怨王妃不知事。原本給子女尋伴當,合該是她這嫡母要操持的,若非她不上心,哪裏還需要周麗貞當面來提醒他?

周庶妃見他神情怏怏,知趣的另起了別的話頭,將這事兒含糊過去。待用過午膳,綦燁昭便起身:“我在這兒倒耽誤你歇晌,你坐一會兒就去休息,我到前頭看看琳玉丫頭。”

周麗貞恭順行禮,將人送出舒雲軒,看他穿過一排高大的雪柏,走進悅薇軒的大門。香雲扶著她往回走,卻並不覺得奇怪——兩位庶妃同日入府,一塊兒對抗王妃淫威已經整整八年了,自有她們的默契和情分在。

睿王爺在後院走一遭,只覺得女兒天真可愛,對他孺慕情深,庶妃乖巧柔順,盼著他的恩寵。哪怕是早已無寵的三個侍妾都惦念著他的好,並無怨懟之心。唯有蘇月婉憋著一股氣,仿佛他做了什麽虧欠之事一般。

兜兜轉轉最後回了澄輝院,綦燁昭忍不住與林公公抱怨:“你說本王對王妃夠好吧?六個王爺裏的頭一份兒!她怎麽反倒越來越拎不清,性子左的厲害呢?”

林公公哪裏敢說話!王妃這性子都是王爺自己慣的。若是一開始便擺明車馬雨露均沾,王妃再小性兒也不會不知好歹。偏他一直深情獨寵,突然來了新歡,卻將人冷落了去。別說是個後院女子,便是朝堂重臣也受不了這樣的波折啊。

可憐老太監只能盡量轉移話題:“上午時秦太醫來過一回,看了側妃給的膏脂,說是極好的東西。只他雖能琢磨出原料,卻並不知用量,想再配的話,還是得有方子才行。”

綦燁昭點點頭,又想起另一件事兒來:“給側妃做的鏡框可好了?”

林公公趕緊賠笑:“您都說了得精益求精,哪可能一日之內就做好?光是找合適的木材就得兩三天,再加上雕琢鑲嵌,少說也得小半個月吧。”

“那就催他們快些,我趕在年前給母妃送去。”想到那精巧的刺繡,他緩了神色問道:“側妃可說了她這繡法叫做什麽名字?”

“聽側妃說,這本叫顧繡,是南邊兒一戶顧家人最先用的。不過不知是何緣由並未興起,她便另起了個名兒,叫做‘慧紋’。”

“慧紋?”綦燁昭搖頭嗤笑:“她果然是要討好母妃,竟取了這樣直白露骨的名字。”

穆慧妃的封號是個慧字,她做了“慧紋”送給母妃,可不是直白討好麽?睿王爺一時哭笑不得,心情卻是好了不少,甚至與林公公開玩笑道:“我記得我說了讓她給我也繡一副的?那是不是送我的就該叫睿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