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膏水碧

綦燁昭出宮便策馬狂奔,一路提心吊膽的回到府上,果然見前院管事正在大門口候著,見他下馬立刻上前解釋:“王妃娘娘沒甚大礙,不過是被碎瓷片在腿上劃了道口子,秦太醫已經看過了,說抹兩天藥膏就行,也不會留下疤痕。”

睿王腳步一頓,之前有多擔心,這會兒就有多無奈。他神色不定的問管事:“王妃好端端的,怎麽就被瓷片給劃傷了?”

“這個……”管事視線遊移:“說是哪個丫環不小心摔了茶盞。”他告饒般的躬了躬身:“後院的事兒,奴才在前院可真不敢打聽。”

綦燁昭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丫環幹的,十有八九是蘇月婉又有哪裏不爽,自己摔了杯子不小心碰著了。他這會兒也不著急進去,等著林公公一路小跑的過來,才有些頭疼的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公公低下頭小聲回話:“您不是讓奴才送了兩副頭面給側妃麽,守心院裏得了信兒,王妃一氣之下就摔了個茶盞。”

“果然是這樣。”綦燁昭只覺得腦門上一陣跳,“她這脾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一改。”

林公公裝死,好在王爺也沒指望他答話。只王妃是一定要哄的,綦燁昭之前跑了一陣馬,這會兒莫名覺得心累,腳步頗有些沉重的往後院裏走去。

進了王妃的正院,裏頭依舊是兵荒馬亂,滿地的碎瓷屑還沒掃,幾個大丫環跪了一地,蘇月婉腿上裹著紗布,歪在軟榻上兀自垂淚。

“這又是怎麽了?早上不還是好好的麽?”綦燁昭心疼的輕輕摸她傷處:“還疼不疼?”

蘇月婉偏頭不看他,冷硬道:“疼又如何,反正你如今有了新寵,哪裏還會在乎我?”

綦燁昭的動作一頓,心中有些不耐煩,幹脆坐直了身子道:“我怎麽就不在乎你了?我在宮裏聽說你受傷,馬不停蹄的一路趕回來,不就是擔心你麽?”

蘇月婉卻是越發氣惱:“這不年不節的,你要進宮幹什麽?指不定是聽了那姓陸的挑撥,又在母妃跟前說我的不是了吧。”

睿王殿下委屈的要命——不僅是他委屈,也為陸清淺委屈。側妃無時無刻不在考慮大局,亦不忘周全王妃的名譽,怎麽到了她嘴裏,倒成了刻意挑撥使壞兒了?

更不要說今日自己進宮一趟,原本是讓母妃看到自己的決心與誠意,可偏偏她這一受傷,急沖沖將人拉回府裏,母妃說不得又要生一場悶氣。想想自己為了她,明裏暗裏沒少傷母妃的心,甚至父皇也頗有不滿。可蘇月婉不僅不領情,還一個勁兒的給他拉後腿惹麻煩,饒是綦燁昭真心愛她,也一樣要惱她不識好歹。

綦燁昭沉默了,在蘇月婉看來便是他默認,忍不住哭的更兇了些。偏林公公還硬著頭皮進來打岔:“啟稟王爺,宮裏來人了,說是陛下賞了您兩盆金膏水碧,陳公公這會兒正在前廳候著呢。”

睿王爺不敢耽擱,趕緊起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吩咐林福順:“你叫上側妃一塊兒過去。”

他單純是下意識的覺得陸清淺與陳公公似乎挺熟悉,而蘇月婉卻並不得父皇和母後的喜愛,且這次賞菊宴本就是用的陸側妃的名義,自然叫她一塊兒去謝恩最恰當。然話落在王妃耳中,卻是這王府都要變天了——陸清淺傷了腿,王爺甩下自己去看她,如今自己傷了腿,王爺竟是依舊甩下自己,卻與陸清淺一塊兒去領宮中賞賜。

可綦燁昭早已走遠,根本不知道王妃娘娘在身後哭的不能自已,心中大慟之下,差點兒沒暈厥過去。而明雅軒中,陸清淺聽了林公公的傳話亦是吃驚,急忙道:“我去怎麽好?”

林公公避重就輕:“王妃傷了腿,這會兒不宜挪動,可不就讓您一塊兒去麽。”

可憐側妃娘娘一直睡到這會兒剛醒,還沒來得及聽丫鬟八卦王妃受傷的事兒,只能懵懂的換了衣裳跟著林公公走,一邊忐忑道:“當真我去?會不會太失禮了?”

林公公莫名想笑,陸側妃說起朝中大局時多鎮定自在條理清晰,可到底是個年輕姑娘呢。待兩人走到前廳,陸清淺見著陳公公當面,倒是鎮定下來,和半個月前在家時一樣,面帶微笑的請了個福禮,口稱“陳公公安好”。

“側妃娘娘可使不得。”陳公公伸手虛扶,卻並未避開她的禮,只臉上笑的開心:“您是主子,雜家是奴才,日後可不行這樣了。”

綦燁昭一聽這話,心裏立時安定了。誰不知道陛下跟前三個得用的大太監,唯有陳公公雖不在近前伺候,卻是心腹中的心腹。他能對陸清淺表現出善意,說明父皇對陸家依舊是喜愛有加,自己守著這位側妃過日子,肯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果然便聽陳公公笑著解釋:“慧妃娘娘親自去禦花園為王爺挑選花卉,正好遇上陛下路過,便問了兩句。一聽說是側妃有意開個菊花宴,皇上也來了興致,特意選了這兩盆金膏水碧,說是要與陸府的名品較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