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來木

若是沒有之前聽到的那一席話,綦燁昭只會覺得她恃寵而驕,辜負了王妃的一番好意。然而此時他卻明白,這是側妃故意任性,反倒顯得王妃無辜忍耐。

想到陸清淺之前所言,他心思一動有了主意:“那幹脆問問周氏和洛氏,若是她們家中也有盆景能進上,正好開個花會,你們一塊兒樂呵樂呵。”

“當真?”陸清淺驚喜的幾乎跳起來,眼珠子一轉,頗有些大膽的建議道:“那要不王爺幹脆再出把子力,從慧妃娘娘那裏求兩盆花魁來如何?倒是時間可以往後推一陣子——橫豎我在家中也並不每年都慶生,幹脆就以賞菊之名府中同樂吧。”

綦燁昭也覺得可行,甚至和王妃單純討好自己相比,陸側妃想的更周全些——蘇月婉是示弱順便給陸清淺拉仇恨,可緩緩卻有心讓他在陛下與母妃跟前小小表明家宅和睦,還制造機會大大方方與兩位庶妃的娘家修補關系。

也難怪她自信要當自己的智囊。綦燁昭忍不住想,都說陸側妃在家中十分受寵,是被衛國公抱在膝上長大的,平日裏與同僚議事也不避著她。今日看來,她當真是個聰慧的,見解眼界不凡,手段更是如羚羊掛角般不露痕跡卻處處妥帖。當真說起來,無論身家背景還是自身能耐,她都比蘇月婉那般一腔真情一往而深更適合當個王府正妃。

最後一個想法冒出來,綦燁昭倒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將它晃出去,隨意扯了個話題與她閑聊:“我剛剛進來時,聞到你院子裏似乎有花香味,仔細看卻沒見著什麽花開,不知是何緣故?”

陸清淺便笑:“您也發現了啊?我今兒請安回來也奇怪了許久,在院子裏找了一圈才發現是一株木樨花。雖不明原因,聞著倒是挺舒服。我還想著等哪日有太醫過來請平安脈時讓看一看,若是沒問題的話,就這麽種著吧。”

“木樨?”綦燁昭想了想,似乎院子裏一排花盆裏真有那麽一兩棵,遂挺有興趣的站起來:“去看看,說不得你運氣好,得了什麽稀有的品種。”

陸清淺從善如流的跟著往外走,將他領到挨著東邊墻根的一片空地,那裏的香味幾乎濃郁的化為實質,一頭撞的人心曠神怡頭腦清明。綦燁昭繞著走了兩圈,嘖嘖稱奇道:“確實是木樨樹沒錯,可就這零星幾點子花,能散出這樣濃香的麽?”

側妃娘娘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我早晨回來還沒這麽濃烈呢,怎麽這一會兒又變香了?”

她挺開心的在樹下轉了一圈,裙角擺開優美的弧度,笑嘻嘻的問綦燁昭:“這果真是稀有的珍品吧?我竟從未聽說過呢。”

綦燁昭也不甚明白,卻極愛這種味道,幹脆叫了林公公立時去找相熟的秦太醫過來看看。若是無礙,他就把花樹挪到澄輝院去,平時看文書也能頭腦清明幾分。

陸清淺卻是嘟了嘴:“這可是王妃姐姐送我的,便是要給,我也是給了娘娘去,您怎麽好巧取豪奪呢?”

綦燁昭故作生氣:“這府上什麽不是我的?難不成王妃比我還大些?”

“外院是您的,後院可是王妃的。”陸清淺笑的狡黠:“這叫男主外女主內,我們呆在後院的女子,當然是要把王妃奉在第一位啊。”

“巧言令色的小女子。”綦燁昭捏了捏她的鼻尖,寵溺道:“大不了我拿東西與你換,你再尋了合適的去討好你王妃娘娘總行了吧?”

側妃娘娘躲開他的大手,將自己藏在樹枝後頭咯咯直笑:“這可是您自己說的啊,妾先謝謝王爺恩賞了。”

她當真規規矩矩行禮謝恩,復又扶著樹幹笑的不能自已。明媚笑顏看的綦燁昭也心情愉悅,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前帶,將人半摟著擁進懷裏。

只不待瑞王殿下有進一步的動作,滿臉飛紅的小姑娘突然轉過臉,一連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有些懊惱的抱怨道:“您懷裏好重的脂粉味,是誰擦了恁多妝粉都蹭在您衣服上了啊。”

她說完倒是悟了——除了王妃娘娘,還有誰有這樣大的膽子?小姑娘擡起眼皮子忐忑不安的看了看睿王又趕緊垂下,濕漉漉的眸子和滿臉緊張後悔讓綦燁昭完全生不起氣來。且不知是不是被木樨花樹的香氣一沖,連他自己都覺得衣衫上的脂粉味重的刺鼻,恨不得趕緊進屋將外袍換了去。

睿王殿下自是說走就走,陸清淺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也不知是悔的還是怕的。綦燁昭一直脫的只剩一件裏衣才覺得好受了些,轉頭看見側妃娘娘捧著幹凈衣裳滿臉忐忑不安的小模樣,一時也不知是該笑話她還是該安慰她。

到底是耐心解釋了兩句:“本王可沒怪你,只是急著換衣服罷了。你那丫鬟呢?不是傳膳去了麽,怎麽還不見回來?總不會本王到你院子裏一趟,竟是連午膳也不給吃吧?萬一餓壞了我,我可得找你王妃姐姐告狀去,讓她治你的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