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攤牌

姚府的書房,姚國公喊來了自己的次子。

“皇後娘娘的打算,你我都清楚了,你有什麽要說的嗎?”姚國公點了點下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姚濤乃正三品工部侍郎,並未承其父職。一來他確實沒有領兵之才,二來未免皇帝猜忌,姚家主動斷了後來人從武的路子,可謂是斷尾求生。

“想必父親已經做了決定了吧?”姚濤沉著一番,問道。

“是,為父已經決定支持皇後扶玄寶登基。”姚國公縱橫沙場這麽多年,如今寶刀雖已入鞘,但渾身那一股說一不二的威勢依然無法消弭。

“今上……著實讓人失望。不過是為了一個異族妃子便免了皇後的職權,也太不把姚家放在眼裏了。”姚濤一貫板正,此時也不得不說一句公道話,“滿朝文武,有眼的便知惠德皇貴妃進宮一年多有鉆營,死之前竟然將手伸到了中書省去了,實在讓人心驚。就這樣,皇上都還視而不見。”

姚國公靠在椅背上,看著次子一臉的失望並不意外。

“心胸狹窄,定力不足,怎堪重任!”姚國公冷哼一聲。

姚濤嘆氣:“之前還沒覺得,如今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現如今,咱們的要務是保皇後和玄寶無虞。”姚國公神色嚴肅的道,“皇後和玄寶在,姚家才能全身而退。”

“父親的打算我也略知一二,只是……齊王他願意鉆這個套子嗎?”姚濤忍不住懷疑,“以齊王的謀略,都已經打到黃河邊上了,他還怕再多費些時日拿下京城嗎?”

“這,便是此局最難解的地方了。”姚國公同樣皺眉。齊王文武兼備,自他戍邊以來西南早已不復以往荒涼,全民皆兵,糧倉充裕,九十步伐都行了,他估計還真不怕這最後的十步。

“再者,當初咱們家沒有把女兒嫁給他,不知道這心結他到底解沒解。”姚濤又嘆了一口氣。

姚國公瞪眼,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

“可齊王是出了名的記仇啊。”

“他也早已娶了王妃,不會再惦記咱們家的事兒了罷。”

姚濤覷了父親一眼,猶猶豫豫的道:“可那齊王妃當初可是死在宮裏的,說來跟皇後也脫不了幹系……”

姚國公徹底心涼,不提往事還罷,這一提才知姚家和齊王府的恩怨重重。

“不過,皇後既然敢寫信給他,那便是萬事皆休了罷?”姚濤試探性地猜測道。

姚國公:“……”

***

姚家人把希望寄托在皇後的身上,可姚後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她那封信,一來是結盟的心思,二來若是結不成盟,至少也能亂一番齊王的心思,拖延些時日。

可等了半月,軍報傳來,齊王大敗蘇行,蘇行棄城而逃下落不明,齊王劍指京畿。

姚後徹底熄了結盟的心思,枯坐在寢宮,滿頭思緒,卻無一計可助京城脫困。

夜風起,外面的風雪總算停了,露出湛藍的夜空。

泰元宮宮燈紅亮,仿佛夜裏最後一束明燈。

守門的宮人正準備跺跺腳暖和一番,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宮門而來。

“陛下。”來人走到宮門口,宮人趕緊下跪行禮。

“皇後呢?”藺輝用眼角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宮人。

“娘娘,興許已經就寢了。”

“她倒是睡得著!”藺輝冷哼一聲,掀開袍子的前擺大步流星地走進去。

宮人一臉迷霧,摸不著頭腦。

姚後坐在梳妝台面前,眉頭緊縮。紅杏為她卸了釵環,將一頭青絲編成一根松松的大辮子垂在腦後,這樣睡著之後頭發既不會打結次日也不會留下打辮子的痕跡。

紅杏彎腰,將那一對紅寶石耳環卸下,看著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感嘆道:“主子哪裏像育有六歲孩子的模樣呢,倒是跟未出閣之前一模一樣啊。”

姚後的心思被她拉了回來,同樣打量鏡子裏的自己。歲月的確親睞她,並未在她臉上留上過多的痕跡,反而隨著時間流逝越見風韻。

“臉沒變有何用,心境不知道變了多少層了……”

“砰!”

寢殿的大門忽然被踹開,主仆俱是一驚。

“奴婢去看看。”紅杏道。

“不必。”姚後起身,瞥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著,敢在她的寢宮撒野的,除了皇帝還真沒有第二人。

藺輝怒氣沖沖地而來,觸及姚後那張淡然處之的臉更覺諷刺了。他日夜為前面的戰事操心,如何破敵,如何守衛京城,如何守衛這大陳的江山!

再看看她的皇後,只需悠然坐鎮後宮便可在他背後插上一刀。

“陛下因何事而來?”她開口問道。

藺輝冷笑:“皇後好本事,處在深宮便可料定前朝局勢,朕還沒死你就打量著聯合姚國公扶大皇子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