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陸一心一個晚上憋了一肚子火。

終於在她爸爸第八百次問她“你到底有沒有專心聽我剛才說的話”之後暴起:“我聽不懂!”

她摔筆。

“你講得都沒有方叔叔講得好!”她摔筆之後還火上澆油。

陸博遠被她氣的差點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你再說一遍!”不習慣和女兒交流的中年男人此刻只覺得血壓飆升,脖子都粗了一圈。

陸一心不是被嚇大的:“這題如果換成方叔叔來說,五分鐘我就會了!”

陸博遠深呼吸。

他不能打孩子,他如果打孩子,劉米青會在他飯菜裏下毒……

“你聽著。”他又深呼吸,把聲音壓得一個字一個字都充滿了威脅,“你馬上高三了,就快要高考了。”

陸一心愣愣的,不明白她爸爸為什麽突然擺出這樣的陣仗。

“高考是人一輩子的轉折點,關系到你以後的路要怎麽走,現在這兩年,是你人生最關鍵的兩年。”

他說的很真誠,和每一個動員孩子高考要上心的家長一樣。

“你要收收心,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遠一點,好好讀書。”

陸一心張著嘴,亂七八糟的人?誰?

“方永年……”陸博遠說出了這三個字之後,停頓了一下,沒忍住嘆了口氣。

今天晚上他本來是真的打算和他好好談談的。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方永年為了這事少了一條腿還從研究院辭了職,這四年來,因為泄密名聲變得很差。

要論懲罰,也夠了。

他想要的,也不過只是方永年低下頭,不要再像當年那樣仗著自己能力出眾想法激進。

這個項目前期投資太大,方永年進組前,他需要的,是方永年的態度。

制藥世界不需要逞英雄,沒有資本,沒有項目成員,一個人什麽都做不了。

可他這個師弟,仍然傲氣十足,他完全不覺得他自己當年做錯了。

他提到當年的時候,方永年甚至還冷笑。

火氣就這樣蹭蹭蹭的冒出了頭,也順便毀了他和他女兒半年才見一次的重逢。

他看著女兒的臉。

自己的女兒,真的是每次見面就會覺得她變得更漂亮了。

他妻子把女兒養的很好,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見底、毫無畏懼。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對著這樣一雙眼睛,解釋那麽復雜的大人世界。

“方永年……”他卡在了這個名字上,又嘆了一口氣,“他並不是一個好的榜樣。”

他乖張極端,因為年少成名從小跳級,成年後就一直在實驗室沒什麽社交,所以他缺乏人性,思想消極。

聰明是真的聰明,但是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做一個花季少女的偶像。

“他馬上就要離開禾城,他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窩在這個小城市,守著一個破爛不堪的小藥房,背地裏到處拉資金拉幫結派,這不是他這樣的人才該做的事情。

“你以後收收心,作業有不懂的地方就打電話問我,再不行你那個好朋友鄭然然不是全校第一麽?”

“我跟你媽媽從來沒指望你考全校第一,但是考上大學是基本,咱們家好歹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唯一的女兒總不能這樣不學無術。”

他還說了很多。

苦口婆心的,站在他的立場,用他覺得最溫和最講理的措辭。

他難得和女兒說那麽多的話,所以他掏心掏肺,每一句都是希望她能聽得進去,能聽他的話,遠離方永年,遠離她從小到大黏著的所謂偶像。

可是陸一心,從她爸爸說出方永年要離開禾城之後就沒有再聽了。

他要離開麽?

禾城是她媽媽的老家,當年因為工作調動要回禾城的時候,方永年剛剛裝上義肢還在適應期。

她當時以為他們要就此分開了,小小年紀天天晚上以淚洗面。

但是她沒料到,她和她媽媽回禾城之後,第二年,方永年也來了。

像個奇跡一樣。

他用了快兩年的適應期,讓自己走路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

然後,他到了禾城,一個對他來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他朋友鄭飛開了一家藥房。

她還小,她不懂這個藥房對於方永年的才華來說是多大的浪費,她只知道,方永年又在她身邊了。

這兩年多時間,一直都在。

她可以隨時去找他,她給他打電話,他幾乎每個都接。

他偶爾會嫌她煩,說她人憎狗嫌多動症;偶爾會覺得她笨,說她腦子裏面裝的都是水;他偶爾,會像那天晚上一樣,因為心情不好對她冷臉相待,問她是不是欠收拾。

但是,他觸手可及。

陸一心夢遊一樣的看著她爸爸一開一合的嘴。

他……要走了麽?

那她……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是日常向而且會很長。。咱們不能指望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追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能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