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現在也很漂亮。

可是太瘦了,不說話只看著她的時候,會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所以?”他又問了一遍。

“所以我爸爸這次回來,你會去找他麽?”她本來還想再鋪墊一下的,結果現在被嚇得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方永年扯起了一邊的嘴角。

陸一心捏著鳳梨酥的包裝紙,緊緊張張忐忐忑忑。

這丫頭……

“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他本來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

大人們的事情,和她無關。

陸博遠要回來這件事,她應該是剛剛才知道的,一知道就巴巴的跑來藥房找他,東拉西扯,從他的毛衣嫌棄到他的胡渣。

現在想想,他和陸博遠最後一次大吵,似乎也是因為這丫頭暫時偃旗息鼓的。

當初進項目的時候,陸博遠一直強調項目組的人都是一家人,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大家都要互相幫忙。現在看起來,唯一一個真的把項目組裏的人當家人的人,只有陸一心。

那個豆腐包子,算是沒白喂。

陸一心低頭。

他沒有叫她爸爸的名字,他提到她爸爸的語氣,還是有很明顯的疏離。

“那我回去了。”她蔫蔫的。

他看起來,像是早就知道她爸爸會回來的樣子,一點都不意外。

他跟她爸爸這四年來雖然並不常常見面,但是他還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爸爸的行蹤,她平時說的所有和她爸爸有關的話,他看起來都不意外,也不驚訝。

他來禾城開的這個破舊小藥房,並不是為了糊口的。

他每個月都會外出好幾天,他有別的經濟收入,他有很多她不認識的朋友。

他並不瞞著她。

“陸一心。”方永年在陸一心走出藥房前叫住了她。

陸一心回頭。

方永年已經點燃了剛才那根煙,在收銀台後的陰影裏吸了一口,煙霧下,他過分瘦削的五官棱角分明。

“好好讀書。”他說,“其他的事情,和你沒關系。”

那場車禍,死去的兄弟,和他的腿。

都和她沒有關系。

***

“我真的覺得你是個變態。”一直窩在藥店庫房裏的鄭飛姍姍來遲,張口就不是好話,“一邊調查人家的爸爸,一邊做著人家的叔叔,這樣會讓你有特殊快感麽?”

鄭飛長得很平凡,中規中矩的穿著別著執業藥師牌子的白袍子,戴著高度近視眼睛,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方永年面無表情噴了鄭飛一臉的煙霧:“你才變態。”

鄭飛出奇的怕陸一心,每次陸一心來找方永年,鄭飛總是會找各種借口走開。

一把年紀了也不嫌丟人。

“那丫頭鬼精鬼精的,從我這裏套走不少話了。”鄭飛也往收銀台裏丟了三十塊錢,給自己拆了一包利群。

兩個藥房老板關著門在藥房裏吞雲吐霧。

“錄音拿到沒?”鄭飛摘下眼鏡,拿身上的白袍子擦眼鏡片。

“拿到了。”方永年吸了一口煙,皺著眉,“只是沒用。不是那一年的錄音帶,只能說明葛文耀在前幾年和那家制藥公司有經濟糾葛。”

鄭飛手指夾著香煙,止不住的苦笑:“再這樣查下去,你們那個項目組裏就快沒有幹凈的人了。”

死的,沒死的,殘的,沒殘的,都有故事,都有立場。

方永年很久沒有說話。

那個錄音是七年前的,那時候項目剛立項沒多久,項目組裏的人都是老教授一個個找來的,都很年輕,都是能獨當一面的精英,都有可能成為業界泰鬥。

這樣的陣容在業界少見,當年好多媒體都在醒目的位置報道了這個項目。

立項那天大家躊躇滿志,認為攻克阿爾茲海默這個難題只是時間問題。

方永年咽下了嘴裏的苦味。

葛文耀是他的師兄,南方人,普通話很不標準,藥物晶型研究方面的專家。

他今天用盡方法拿到的那個錄音裏,葛文耀用他特有的普通話把他們項目研究初期的報告一個字一個字的賣了出去,錄音裏沒有說價格,但是他知道,那大概只是華亭市郊區一幢60平米房子百分之三十的首付。

雖然那份初期報告研究方向其實是有問題的,很快就被否決了,但是葛文耀當年確實曾經泄過密。

七年前。

方永年放任指尖的香煙燃盡,紅色的煙灰卷起灰色的煙霧。

他們那個項目,從立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立項三年後,在他們無數次失敗終於找到正確方向的那一天,項目組的重要成員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了重大車禍,對向車道的一輛工程車撞破護欄和他們迎面相撞。

車上四個人,死了三個,殘了一個。

葛文耀,在副駕駛座,當場身亡。

而他,在後排,右腿被卡在車門裏,在施救的過程中被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