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頁)

趙振瞪他,趙羨卻不再看他了,他心裏暗自腹誹道,誰還沒有個王妃了似的,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麽好炫耀的?

這一寫便是到了深夜,趙振的那二十篇文賦終於是寫完了,劉春滿點了點,一篇沒少,頓時也長舒了一口氣,滿臉堆笑道:“宮門口已安排了車馬等候,請二位殿下慢行。”

趙振跟在趙羨身後出了門,只見外面萬籟俱寂,已是星鬥漫天,彎月西沉了,偶爾有值班的宮人提著燈籠走過,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劉春滿捧著四十篇文賦去了禦書房,裏面燈燭未滅,值班的太監見了他來,連忙輕手輕腳地把殿門推開,劉春滿進了門,便跪下來,道:“皇上,二位王爺已經離宮了。”

“嗯,”靖光帝擡起頭來,道:“賦都做好了?”

“都在這裏了,請皇上過目。”

靖光帝:“呈上來。”

“是。”

劉春滿捧著那厚厚一摞文賦,放在靖光帝面前的禦案上,墨香四溢,打頭便是趙振寫的,筆跡極醜,靖光帝嗤笑一聲,抖著那張紙,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這字寫的,朕就算拿毛筆綁在狗爪子上,隨便劃拉兩下都比他寫得好。”

劉春滿幹幹一笑,靖光帝又盯著那張紙上的文章看了幾眼,斥責道:“狗屁不通,滿篇廢話,這得虧是他積了八輩子的福,生在了皇家,否則只能去街上做苦力活兒謀生計了。”

他說完,將趙振寫得那三篇文章揀出來,往旁邊一擲,緊接著目光便凝住了,落在下面的這一篇文章上,與前面那一篇狗爬字比起來,二者之間簡直是雲泥之別。

靖光帝打眼一看,便知道那是趙羨的筆跡:論處世之道。

他微微眯起眼,伸出手將那一頁紙撿起來,暖黃的燭光給潔白的宣紙上暈染了一抹淡色的光芒,清逸流暢的墨色字體一個個躍然紙上,清晰明了。

青篷的馬車駛過長街,車聲轔轔,馬車微微搖晃著,趙羨坐在其中,想著今日那張紙上,靖光帝親手寫下的題:論處世之道。

腦中驟然浮現出那一日的場景,他的父皇負手站在上方,望著他,聲音沉沉。

朕不是失望,朕是心痛。

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畢恭畢敬地道:“王爺,王府到了。”

趙羨睜開眼來,眼底的情緒萬分復雜,如同古井深潭,一眼望去好似能看見一切,然而再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深不見底,他微微合了一下眼,眼底的情緒倏然收斂,換上了往日的溫和,無害而沉寂。

他下了馬車,目光望向長街的盡頭,那裏燈火闌珊,甚至能看見皇宮的的宮殿頂,檐牙高啄,鳳閣龍樓,坐落在漆黑的夜色中,仿佛一只亙古的巨獸,兀自沉睡著。

他想,這裏的一切,又有何意義呢?

僅僅只是因為生下來,就已身在泥淖之中罷了。

趙羨轉過身,往王府的方向走去,門房早已候著了,見他回來,驚喜不已,連忙提著燈來迎接,等回了主人,王府厚重的大門也終於合上了。

趙羨走過長長的遊廊,一邊問道:“阿幽睡了麽?”

領路的丫鬟連忙答道:“這個時候,王妃娘娘大概已經睡下了,需要奴婢去通傳一聲麽?”

“不必了,”趙羨擺了擺手,道:“燈籠給我,我自己過去。”

那丫鬟一驚,連忙雙手將燈籠奉上:“是。”

趙羨提著燈籠,一路往竹園的方向走去,折騰了一日,他已經很累了,現在什麽都不想思考,只是迫切地想要見到他的心上人。

到了竹園的時候,趙羨才發現裏面的燈燭未滅,此時已是子時了,寒璧與明月守在門口,見了他來,連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趙羨點點頭,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寒璧悄聲道:“娘娘還未睡下呢。”

趙羨頗感意外,立即問道:“怎麽還未睡?阿幽是不舒服麽?”

不怪他如此作想,姒幽入睡一向很早,按照往常,這個點她應該早已經睡了才是。

寒璧卻搖頭道:“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惦念王爺,王爺請進去吧。”

聞言,趙羨這下二話不說,將燈籠遞給她們,推門而入,屋子裏正點著燈,暖暖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他的少女正坐在絨毯上,手裏在削著什麽,見了他來,表情很明顯地一怔,眼神柔軟下來,她放下刻刀,道:“回來了?”

趙羨再顧不得什麽,大步走過去,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姒幽似乎愣了一下,才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腰後,疑惑問道:“你……怎麽了?”

“想你了。”

“這才只有一日。”

趙羨笑:“於我而言,如隔三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