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妥協(二更)

“賤人!都是賤人!”

“哐啷”一聲, 又一件瓷器碎得四分五裂,嚴婕妤氣得直粗喘,表情猙獰仿似要吃人。

她是慶延大長公主的掌珠,留著大祈最尊貴的血,此刻又懷著世間最尊貴的孩子,什麽時候淪到這些賤婢說三道四了?

世家貴族, 臉面比生命還重要,這讓她以後怎麽做人?怎麽在這宮裏以及宗室貴女中擡得起頭來?

想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背地裏對她的嘲笑, 嚴婕妤只覺肺都快炸了, 隨手撈起什麽就死命向地上砸去。

到底是誰如此惡毒?千萬別讓她知道,不然她非扒了她的皮!

一幹服侍的人都鵪鶉似的縮在門外,誰也不敢在這時候去觸自家小主的黴頭。

外面的傳言她們或多或少都聽到了, 也氣憤不已, 卻礙於小主才動了胎氣受不得, 上下一心瞞了下來。

誰知今兒上午許嬪來探望小主, 言語間閃爍其詞,被小主瞧出了不妥, 人一走, 便冷了臉詢問究竟出了何事。

小主這兩天本來脾氣就躁,見沒人應答, 指了平日裏最膽小的姝佩便叫拖出去打, 嚇得姝佩砰砰磕頭, 一股腦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可小主再這麽發脾氣下去, 對自己、對腹中的小皇子都極為不利, 最後蔡嬤嬤在眾人懇求的目光中,硬著頭皮撩起了內室的簾子。

人才進去,便差點被迎面飛來的瓷枕砸個正著。蔡嬤嬤眼明手快接了,換了句“小主”。

手邊的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嚴婕妤赤紅著雙眼胸口劇烈起伏,看也沒看來人,直接吼了句:“滾!”

“小主是不想要肚子裏的小皇子了嗎?”蔡嬤嬤神色未動,只提高了聲音。

嚴婕妤聽得一愣,坐在床上抱著肚子哭起來,“不是我不要他,是別人不想他活下來!嬤嬤,她們分明是見我落水後孩子居然沒事,故意搞出的這些事!”

蔡嬤嬤邁過一地狼藉到她身邊,先將懷裏的瓷枕放好,然後安撫地拍了拍她聳動的肩,“小主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上她們的當?”

“我、我實在受不了那些話。”

“那就制造些別的話題,讓眾人的注意力轉移。”

嚴婕妤的流言傳了沒兩天,便被皇後**了。而很快,宮人們茶余飯後,又有了新的八卦。

“哎你聽說了嗎?趙婕妤娘家給她胞弟聘了個落魄舉人的閨女,已經下了小定,明年開春便要成親了。”

“落魄舉人的閨女?”

“可不是,枉趙家之前還放出消息,要娶位官家千金做長媳,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出身。你看得中人家,人家還未必看得中你呢。”

“要說起來趙家這身份的確有些尷尬,趙婕妤不比昭容華好命,做了好幾年宮女,家中父親竟突然重了進士。”

這天辛虞約了兩位公主一起騎馬,回來時路過夜闌聽雨和杏林深處中間的假山,剛好聽到兩個宮女在裏面可容一人通行的狹窄甬道中閑話。

起先她沒太在意,豈料二人說著說著,居然說到了她頭上,不由停下了腳步,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不要出聲。

只聽那語氣尖酸的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她好命?她要是好命,咱們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另一人不解,“這話怎麽說?”

“你一直在這行宮裏不知道,昭容華,可是出了名的掃把星。當初做選侍時她便三災八難,還克死了宮裏的小太監。容淑儀早產、二皇子出事還有汪才人懷著身孕差點在長春宮摔倒,都和她有些關聯。如今住到這行宮裏,倒黴的又成了嚴婕妤這個鄰居,沒見才來兩月,嚴婕妤已經兩次差點小產了。”

“不能吧?嚴婕妤這次不是……”

“嚴婕妤落水前可是昭容華待在涼亭中的,不然嚴婕妤怎會如此倒黴?”

“我倒覺得這不是倒黴不倒黴的問題,昭容華既然知道欄杆壞了,還報去了皇後娘娘那裏,為何不提醒嚴婕妤?還不是……”

越聽,辛虞的表情便越冷漠,玲瓏是從當初流言事件過來的,當即揚聲怒喝:“有時間不好好當差,在這裏亂嚼什麽舌根?是不是想嘗嘗掌嘴的滋味?”

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玲瓏還想進去把人揪出來瞧瞧都是誰,被辛虞制止了,“走吧。”

玲瓏只得作罷,等轉進夜闌聽雨,她忍不住道:“小主,您怎麽不讓奴婢去教訓她們一頓?”

“宮裏背地裏傳閑話的多了去了,你教訓得過來嗎?”

玲瓏不語。

兩人沉默著進了院子,四喜已木著臉候在那裏,一見辛虞便上來請罪:“奴婢沒用,請小主責罰。”

繼內務府之後,針工局也開始怠慢起來,她們想做點什麽只能自己動手。玲瓏她們幾個想給辛虞縫條薄紗小褲穿著睡覺,缺了絲線,出門前,派了四喜去內務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