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調查

灑掃上的都是粗使, 屬於那種主子見了都不一定能叫出名、至多和大宮女大太監打打交道的皇宮最底層。

這樣的人不受重視, 往往忠誠度也不高, 更別提有地下黨般打死不招的革命精神了。幾個太監一進慎刑司便被嚇破了膽,為少吃些皮肉苦, 幾乎沒太上刑就都招了。

動手灑石子的沒找到, 反而查出好幾個指著偷偷遞消息賺外快的。供詞往長平帝跟前一送, 長平帝險些氣笑, “王寶林、黃寶林、侯美人、萬寶林、許貴人、嚴嬪還有周昭容……半個後宮的妃嬪都涵蓋在內了,難為他們膽子這麽肥, 一個消息同時賣幾家,真是埋沒了人才。”

“接觸他們的宮女太監都算不得心腹, 奴婢也不敢確定他們究竟在為誰辦事。陛下您看, 要不要繼續往下查?”劉全問。

長平帝微一沉吟, 說:“不必。與此次之事無關的話就先放放, 日後多留意那幾個人便是。除了這些,可還有其他進展?”

“這些個負責掃雪的已經再問不出東西來,奴婢仔細查了在那段時間出入過長春宮的人,宮內出去過的共有四個:一個二等宮女秋茜,說是出去托乾西五所那邊一個相熟的太監出宮辦事時替她捎兩盒惜芳齋的胭脂;一個是二等宮女冬蕊,她和個小宮女去浣衣局送容貴嬪娘娘身邊嬤嬤和幾個大宮女換下來的衣物;還有一個是昭嬪小主那裏的小淩子, 說是書局那邊的方虎來問他昭嬪小主要不要新話本, 只在宮門外說了會子話。來長春宮的外人共三個, 除了這個方虎, 還有一個未央宮的太監來福, 說是來找自己的同鄉、在小廚房打下手的小五子。另一個是翊坤宮後殿的小彩,說是來尋容貴嬪娘娘那裏的春菲借花樣子,但聽說人不在,又回去了。奴婢已經派人將相關之人都帶去審問了,只一個方虎還未尋到,竟像是突然失蹤了。”’

“失蹤了?”長平帝擡眉。

“是。書局那邊的人說,上午他出門後一直沒回來,無人再見過。”

“住處那邊呢?”

“也沒回去,東西都還在,沒人動過的樣子。”

“倒不似事先準備好的。”長平帝食指輕點桌面,略一思忖,道:“查查各處宮門的出入記錄,若還沒有線索,就找找水井池塘之類的地方,看是不是已經滅了口。”

劉全應是,又說:“再有就是路過長春宮的人,至今只問出來兩個,還都是有人看著匆匆而過沒有動手可能的,陛下您看……”

“這個不急,先重點審訊之前那些人,尤其是這個方虎,好好查查。”

辛虞完全不知道小淩子已經徹底陷入了麻煩中,消極怠工地過了一整天,到臨睡前也沒再收到小淩子的消息。不過有時候沒有壞消息也是好消息,她自我安慰了一番,沒讓宋嬤嬤他們跟著擔心,同往常一個時辰熄了燈。

第二日是個許久未見的大晴天,雪映過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室內,照得屋子裏分外明亮。整個長春宮上空的陰霾卻沒有被這好日頭驅散。

被帶走的一個接一個,兩天了,卻沒誰回來過。下面侍候的人人自危,僅有的兩個主子心頭也壓著大石。

在此情況下,剛出生的二皇子的洗三理所當然沒有大辦。嬪妃們基本都是禮到人不到,只有辛虞和容貴嬪同住一宮,不好不到場,帶著早前便找內務府那邊打好的一對墜了鈴鐺的小銀鐲子親自上了門。

大概是難產的緣故,容貴嬪看著格外虛弱些,臉煞白煞白的,裹在厚實的被子裏不停冒虛汗,立在一邊的煙草不時便要拿帕子替她擦一下。整個人仿佛那被風雨摧殘過的海棠花,不勝嬌弱。

容貴嬪身邊的大紅繈褓裏,已經不如剛出生時那般紅皺的小嬰兒睡得不怎麽踏實,一有響動便蹙起淺淺的小眉毛,哼唧著要醒來。辛虞怕吵到他,只壓低聲音問候了容貴嬪幾句就不再多言。

吉時一到,接生嬤嬤端了盛好熱水的雕花銀盆進來。辛虞按照事前宋嬤嬤教的向盆底投了不少銀錁子進去,二皇子被剝得光*溜溜泡進水中,登時不滿地輕輕揮舞了兩下手腳,弱弱地哭起來。

辛虞見了,面上不顯,心中卻著實有些擔心這小娃娃的身體。

其他人只會比辛虞更擔心小皇子出問題,接生嬤嬤語速都要趕上RAP歌手了,一面小心往二皇子身上撩水一面飛快念祝福詞,一整套吉利話說下來比正常節約了一半時間。

一完事,光屁股娃娃立馬被抱出來,用柔軟的幹布巾仔細拭凈身體,重新包回繈褓。

這邊奶娘正抱著哭唧唧的二皇子輕聲哄著,那邊乾清宮大總管劉全帶人趕到,送來不少長平帝的賞賜,不過沒有再晉容貴嬪的份位。

辛虞跟著行禮謝恩,又向容貴嬪道過賀,也不多做打擾,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