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心思

“小主, 您已經走了有一盞茶的時候了, 坐下來歇歇吧。”

長平帝開始享用各色美人的同時, 辛虞也終於獲準,能由人扶著下床走動走動了。就是人沒啥勁兒, 氣短不說, 動作稍微大些就覺得胸口疼。所以宋嬤嬤幾個都盯她盯得緊, 生怕她累著, 大半個月下來,一次也只敢叫她走一盞茶的功夫。

辛虞覺得自己還好, 只是有些喘。但她知道自己呼吸再重些八成要牽扯得傷處隱隱作痛了,也不敢硬撐, 緩緩坐在了臨窗的大炕上。

琳瑯忙默不作聲地墊了個迎枕給她靠著, 又幫她除了鞋, 將一雙腿也擡到炕上, 扯過條小薄被蓋了。

辛虞接過宋嬤嬤遞來的紅棗茶,熱熱地喝上一口,感覺整個人從頭暖到腳,別提多舒服了。

估計現代的國家領導人都沒這待遇,放解放那會兒,她妥妥的就是被人喊著口號打倒那類。

本來受傷後她很是畏寒, 還怕這個世界和她前世明末清初時一樣處於寒冷又災害頻發的小冰河時代, 冬天會十分難熬。結果冷是比已因溫室效應全球氣候變暖的現代冷許多, 可統治階層的日子卻沒想象中那麽不好過。

紀家起源於北方, 入住紫禁城的時候把火炕也帶了進來, 連著地壟墻,燒起來不比現代的暖氣,卻也凍不著。只要不出門,縱使外面冰天雪地對她也沒太大影響。

這幾天小淩子他們她都不叫在外面守夜了,一對兒鸚鵡也早早搬了家,窩在窗邊的籠子裏犯懶,辛虞興致來了便叫人將籠子放在炕桌上逗著它們玩兒。

大概這倆貨是外貌協會資深會員,要麽就是那趨炎附勢的馬屁精。金鈴又是喂水又是喂食,讓說句話它們卻鳥也不鳥,可有時辛虞只要伸出纖纖素手輕敲一下籠子,兩只就極給面子地問候“小主萬安”,最近還自學了“好看”,時不時就冒出來一句。

辛虞喝了兩口茶放下茶碗,剛拿了擱在炕桌上的五彩珠釵在兩只鳥兒面前晃,“好看嗎?”金鈴裹挾著一身涼氣自外面撩簾而入。

怕身上的涼氣冷到辛虞,她沒敢靠得太近,遠遠向辛虞行禮回話:“小主,東西都送過去了。那邊不敢耽誤,立馬派了人去洗,說過幾日晾幹了就會送過來。”

自從她成了昭嬪,浣衣局那邊就變了嘴臉,侍奉得那叫一個殷勤。辛虞也算親眼見識了宮裏人的拜高踩低,已經有所適應,聞言只叫琳瑯:“給她也倒杯茶,讓她暖暖身子。”

琳瑯笑眯眯應聲去了,金陵接過杯盞捧在手中,冰冷的指尖立即傳來暖意。她喝下一口,笑著對辛虞道:“還是小主待奴婢們好,不僅讓都在裏面侍候,出去辦差回來還有熱茶熱湯。奴婢可是瞧見秋茜穿著件挺單薄的秋裳在外面晃蕩呢,看得奴婢都冷。不過誰知道是不是為了好看故意穿成那樣的,奴婢可看清楚了,她不但簪了新鮮樣式的珠花,臉上還塗了脂粉。”

“脂粉?”琳瑯吃了一驚,“不是說那東西對胎兒不好嗎?容貴嬪娘娘正懷著龍嗣,這……”

金鈴撇嘴,“可不是,難怪容貴嬪不讓她進殿服侍,只叫分些外面的砸活。這樣的奴才,活該挨頓板子學學什麽叫規矩本分才是。”

提起秋茜辛虞便覺無語。

這人在原主記憶裏不過是個稍微有些虛榮又愛耍點小聰明的小丫頭,不算討人喜歡,但也不很招人恨。可幾月前不知什麽原因突然就和她卯上了,明裏暗裏處處針對她和她宮裏的人,簡直莫名其妙,且,越來越喪失理智,說話做事全然沒了分寸。她有時候也不得不去猜測她一個宮女哪來的底氣跟她一個宮妃叫板,要知道宮裏等級制度森嚴,對宮妃不敬,重者是可以被杖斃的。

“對了,容貴嬪是不是快要生了?”念頭從近些日子消停了不少的秋茜身上一轉而過,辛虞又想起前幾日開窗通風時碰巧瞧見容貴嬪被一群人簇擁著自坤寧宮請安歸來,縱使裹著披風仍凸顯出腹部隆起的弧度。方嬤嬤和貌似會些拳腳的煙草兩個一左一右,寸步不離地護著,看得她都跟著緊張起來,顧有此猜測。

“應該還要些時日”宋嬤嬤沉吟,“現在滿打滿算才八個多月,怎麽也得再等一個月。”

“是嗎?我還以為肚子那麽大是要生了呢。”辛虞前世忙於訓練,老媽懷自家小弟時也沒如何注意,並無這方面經驗,而原主兩個弟弟是雙生子,完全不具備可比性。見了那架勢,她難免就忽略了月份問題。

不過想想這宮裏即將迎來一個新的生命,辛虞還是有那麽一丟丟期待的,“估計明年開春這長春宮便要熱鬧起來了,有小孩子的地方總是更有生機活力些。”

宋嬤嬤瞧她神色,低聲提醒:“恐怕到時是非也會多起來。小主無事還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被有心人鉆了空子。”一瓢冷水將辛虞澆得興致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