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問責

秋茜說這話時雖壓低了聲音,但音量仍足夠清晰傳入辛虞主仆二人耳中,擺明不怕她們聽見。辛虞當即冷了臉,轉回身叫住她,“站住,你剛說什麽?給本小主再說一遍。”

被李容華刁難也就罷了,對方畢竟比她位份高,可若是任由一個宮女當面言辭奚落只作未聞,日後她在這宮中,也就人人可欺了。

以前原主好性兒,秋茜便可著她這個軟柿子捏,夏薇是個小辣椒,眼裏容不得沙子,秋茜有事就不敢往她身上推。如今她們一個是主一個是仆,她要是忍了,那不是她寬容大度,是她把身為天子妃嬪的顏面自己撕下來叫別人踩。

秋茜大概沒料到辛虞會是這種反應,愣了下才轉回身草草行禮,幹巴巴道:“奴婢沒說什麽。”

金鈴早聽得火冒三丈,聞言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小主問你話,你也敢狡辯!”

她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小小選侍的宮女憑什麽教訓她?

秋茜眼中閃過絲不忿,嘴上卻道:“奴婢不敢,奴婢沒有狡辯。”

“那你口中掃把星說的是誰?難不成在說你自己?”辛虞沉靜如墨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明明語氣沒太大起伏,聲音也不高,可配上她那張因為緊繃而添上幾分霜雪之色的面龐就是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秋茜下意識瑟縮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咬牙暗恨。

瞧她那個輕狂樣兒,不就是爬上了龍床嗎?真當自己已經是那枝頭的鳳凰了!還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和她說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秋茜低垂著頭掩住眼中的情緒,腰板卻挺得直直的,“奴婢剛並沒有說此話,小主是不是聽錯了?”她還就不信自己咬死了不認,她冬芳還能拿她怎麽樣。處置她?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膽。

冬芳是沒有那個膽,可不代表辛虞也沒有,能動手,她才懶得動嘴和對方磨叨。何況按規矩主子問罪是要跪下回話的,對方卻只蹲身福禮,擺明了沒把她放在眼裏,還有什麽可說的。

她正準備擼袖子,想想又覺得自己上或許不大好,看向金鈴,“對主子口出惡言,按宮規,當如何處置?”

“回小主,輕則掌嘴以示懲戒,重則杖斃。”

“奴婢沒有做錯事,選侍不能無故責打奴婢。”秋茜聞言,脊背挺得更直,不知情的人見了,還真當她是個不卑不亢的無辜受害者。怎料姿態剛擺好,就聽辛虞略提了點音量,“宮女秋茜言語不敬以下犯上,金鈴,給本小主掌嘴。”頓時不可置信地瞠圓雙目。

“是。”聽到吩咐金鈴馬上應聲,幾步上前掄圓胳膊照著秋茜臉上就是一巴掌,打得自己掌心都隱隱作痛。

天知道她早就看這個到處講自己小主閑話的秋茜不順眼了,只是苦於沒機會教訓。如今舊賬新賬一起算,手下自然一點不留情。

秋茜怎麽也沒想到辛虞會真格兒叫人打她,躲都沒來得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子。白皙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一個通紅的五指印,火辣辣地疼,耳朵也被震得一陣嗡鳴。她怔了有幾秒,騰地站起身,捂著臉雙目赤紅地怒瞪辛虞:“你敢打我?冬芳你……”

“不知悔改,金鈴,再打。”

金鈴二話不說又揚起巴掌,只不過這回秋茜向後閃了下並未打實。饒是這樣接連被扇了兩個耳光也將秋茜徹底激怒,她猛地退後兩步,盯著辛虞的目光就像要吃了她,“不過是個宮女出身的末等選侍,得勢就不把我們這些昔日姐妹當人,難怪要被老天懲罰。活該娘娘棄了你!”

這是完全口不擇言了?辛虞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淡淡垂下眸,“金鈴。”

見金鈴再次揚手,秋茜嚇得又退後兩步。知道情勢對自己不利,她眼一眨落下早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打狗還要看主人,小主如此不把容貴嬪娘娘放在眼中,可是對娘娘不滿?奴婢這就回稟娘娘去。”語罷轉身便跑,掩了面直奔長春宮而去。

“站住。”哪有主子沒準許就擅自離開的?她才是不把她家小主放在眼中吧!金鈴氣得不行,可連喊好幾聲對方理也未理,她跟出兩步又停住,猶豫著看向辛虞,“小主,要追嗎?”

“不必管她。”

“可萬一她真去容貴嬪娘娘那裏告狀……”

“錯又不在我們,你怕什麽?容貴嬪要是問起,你就把她的話一字不落復述給娘娘聽。”辛虞很鎮定,不過經此一事散步的心也全沒了。她沒看金鈴,率先向長春宮行去,“回吧。”

金鈴放下點心,但仍然氣不過,“這個秋茜真是膽大包天,對小主口出惡言,還威脅小主。她要是敢對容貴嬪這樣,早被打發去慎刑司了,杖責都是輕的……”

辛虞不接話,只沉默著往回走。

金鈴憤憤了一陣兒,也察覺出不對勁。她乖覺地住了嘴,垂眸斂目跟在辛虞身後,待回到西配殿,才小心覷著辛虞的神色試探地詢問:“小主可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