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昭儀

辛虞實在搞不懂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位李容華。

論位份,她是最末等的從七品選侍,她是高她六級的從四品容華。

論家世,她家中無一人在朝為官,學歷最高的爹也只不過是個秀才,她家中父兄雖不得力,但也因著嫁了她給當時還是安王的長平帝做侍妾站對了邊兒,混到了從五品的位置上。

論帝寵,初次侍寢至今二十多天了,她一直三災八難,唯一一次機會從天而降,還讓她給搶了,而她,有汪才人這麽個大助力,加上搶她的,這些天已經侍寢兩次了。

別覺得兩次很少,長平帝是個不愛往後宮來的,一月裏有半月找人侍寢就不錯了。這其中皇後、周昭容、陸昭儀那裏都是不能少的,趙容華平時看著不聲不響,可也從沒被冷落過,她能分到兩次,已經是沾了宮裏本來人就不多還有兩位孕婦的光。

至於雙方是否有恩怨……

辛虞從來到這個世界就見過對方一面,彼時對方對她已經惡意滿滿。再早,原主一個老實巴交的小宮女,別說有什麽機會去招惹一個宮嬪了,就算真吃罪了對方,對方張張嘴就能收拾了她,怎會忍到她做了選侍才發作?

辛虞把那話反復琢磨幾遍,隱約咂摸出些味道來,於是道:“可能不僅是吹了風,還受了些驚嚇,路上軟轎突然壞了,嬪妾險些又得關在宮裏養傷。”

說到軟轎這事,汪才人忍不住插嘴問了句:“那軟轎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宮裏的轎輦使用之前都是要檢查的,如何就壞了?”她是懷有龍嗣的人,皇後向來待下寬和,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憐她辛苦賜她以軟轎代步,萬一……她心中提起十二萬分警惕。

“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不定是辛選侍福氣太重,那轎子承受不住,所以壞了。”不等辛虞回答,李容華已經輕笑一聲先開了口,只是誰都知道辛虞最近倒黴的很,這話怎麽聽怎麽諷刺。何況這宮中的女人,若說福氣,最重的當屬皇後,人家皇後的輦轎都沒事,你一個選侍的偏巧承受不住了,難不成你比皇後更加貴重?

辛虞聽著耳邊的提示音,知道這貨八成又沒安好心。只是她本就不很擅言辭,又是個剛來不久還沒度過水土不服期的異世之魂,如何不軟不硬地對回去又不算頂撞高位妃嬪真心不會。好在解圍的人適時出現,容貴嬪扶著方嬤嬤的手到了。

也不知之前的對話她聽到了沒有,容貴嬪一走近就笑著問:“幾位妹妹說什麽呢這麽熱鬧?本宮來遲,可是錯過了。”

幾人忙與她見禮,汪才人笑著道:“剛在說辛妹妹前些天軟轎損壞險些受傷一事,幾位姐姐聽聞,都為她捏了一把汗。”語出被李容華瞥了一眼,她臉上表情未變,接下來卻垂眸靜聽幾人交談,若非問到她頭上幾乎不再出聲。

李容華這人慣愛掐尖要強,雖從不隨意責打宮人,對下也算不得如何寬仁,容貴嬪樂得看她一味逞舊主的威風。要知道恩威並施才是掌控人的最佳方式,汪才人已經是天子妃嬪了,如今又身懷龍嗣,要麽她狠一些,想法子除了對方的孩子,然後捏了對方什麽天大的把柄或者家人性命在手上,要麽幹脆大度點,換個相對平等的合作方式互利互惠。她再這樣下去,汪才人遲早受不了反彈。

容貴嬪施施然入座,輕薄的高腰齊胸襦裙下凸起又大了一小圈兒的小腹。她在皇後吩咐鋪了軟墊的椅子中調整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說:“這事兒的確挺嚇人的,就是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人為了。辛選侍也是夠可憐的,老是被人針對。”這指的便是李容華了。

李容華還不知容貴嬪已經在等著將來看她笑話,聞言笑道:“容姐姐也該小心著些,您現在懷著龍嗣,萬一步輦也出了什麽問題可要怎生是好?辛選侍也是個不省心的,前些日子她病著,妹妹又是記掛她,又是憂心娘娘會被過了病氣,真是煎熬。好在她現已好了,若非如此,說不得要請皇後娘娘將她移出長春宮避疾了。”

又來了,明明在場有更紮眼的,為毛就咬住她不放了?難道是覺得她看著像面捏的好欺負?一而再再而三被針對,饒是大大咧咧的辛虞心中也有些不快了。

辛虞一不快,接下來李容華又是挑撥又是暗諷,她居然一點經驗都沒增加。過了有一會兒,她終於察覺出有哪裏不對,在心裏呼喚系統:“喂,蘭翔,怎麽不加經驗了?別告訴我李容華巴拉巴拉說這麽多,就差句句不離我了,裏面沒一點惡意。”

“有是有,但你沒保持平常心,所以沒經驗。”

“什麽叫沒保持平常心?難不成別人找我麻煩我還不能生氣了?”

“生氣就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生氣她便不找你麻煩了嗎?你生氣她便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你生氣,只會往自己的身體裏裝負能量,一旦這種負能量累積多,就會形成疾病。你若有個好歹,對得起在乎你的人嗎?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嗎?對得起你們老辛家和皇家列祖列宗嗎?對得起辛辛苦苦把你救活的系統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