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2)

晚晚可沒忘記他上回是怎麽欺負她的, 這次她學聰明了,“啪”地立馬掛掉了電話, 把手機放下。

林槐的聲音戛然而止,於是, 整個房間都跟著默了下來。

沈知晝啞聲地問:“怎麽掛了?不跟他說了?”

“不說了。”

她搖頭, 指腹從他的手背到他堅硬的指骨,點到他指尖, 調皮地在他手上慢慢畫著圈:“林槐不是我哥哥。”

他語氣減緩:“那我還是你哥哥嗎?”

她平靜地搖頭,還未瀝幹的發絲飄來洗發露的香氣, 合著縷縷縹緲水汽,縈繞在他鼻尖。她反問他:“你還想當我哥哥嗎?”

“不想了。”他說,“早就不想了。”

她閉了閉眼,側著頭, 長而卷翹的睫毛上躍動著一簇寧靜的光, 她的表情與語氣也同樣安靜:

“我知道,每次當著你的面叫林槐‘哥哥’,你會很不開心。”

他微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笑著:“你才知道啊。”

“我一直知道。”她向後仰, 靠在他肩,說話時嗓音帶著絲絲透人心扉的啞意,由於感冒, 她眼圈也跟著泛紅,“我什麽都知道,你別把我當小孩兒了。”

他看她眼圈那麽紅, 心像被揉皺,可顧不上心疼她,他忍不住開始責備:“你不是小孩兒了,為什麽一個人的時候不鎖好門?我怎麽跟你說的?”

“我……”

話落一半,他又冷聲:“我出門有沒有跟你說過,自己一個人要注意,今天出去不能帶你一起。”

“……”她終於理虧了,也弄明白了剛才在林槐來電話之前他為什麽那麽生氣。

她微抿著嘴角點頭:“就……開了一小下。”

“一小下也不行,進來了壞人怎麽辦?”他語氣一下柔和,“算了……”

她情不自禁地轉眸看他,他的眼裏有星河湧動,潺潺如靜謐流水。

“晚晚,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

她還記恨剛才他咬的她那一口。

肩頭甚至還浮著隱隱一圈兒的牙印,可聽他說完後半句,想炸的毛頓時被撫平,瞬間平和下來,沒脾氣了。

接著,一把瑩潤的聲音落入他心底:“我知道了。”

他氣也消了大半,瞧著她態度很誠摯,眉目舒展開,拍了拍她示意她下去:“早點睡覺,明天出發。”

她老老實實下來。

他剛要起身,倏地卻又被她按回去。小姑娘像只小貓似地,輕巧地勾住他脖頸,軟軟地趴過來,掛在他身上了似的。

她下巴揚起,直勾勾地瞧著他。

他也不動了,溫聲地笑了:“幹什麽?不放我去洗澡?”

她搖搖頭,噘著唇:“嗯。”

他鼻息一動,倏忽笑聲更清朗。

她認真問:“你……真的不生氣了嗎?”

“我生什麽氣?”

“就所有吧,很多事,”她舌尖抵了抵上頜,清澈的眼睛看著他,思索著說,“很多事,就……林槐的事吧……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不叫他哥哥了……”

她也不想每天假意惺惺,逢場作戲。

沈知晝聞言,似笑非笑道:“那我說,還生氣怎麽辦?”

她皺了皺眉,一腳支著地,墊了墊,湊過去輕快地啄了一下他唇角,喃喃著:“不行,不許生氣了。”

他心中一漾,攬著她,一個後仰將她帶過來。她訝異低呼一聲,才發覺這樣的姿勢有些新奇,頭一回,強勢的一方成了她。

於是她鼓起勇氣,又對他說一遍:“你別生氣了。”

他想說自己不氣了,還未開口,她突然伏低了身,喃喃著:“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夜幕在頭頂搖搖欲墜,總是捏著主動權的他,意識到自己一點點地潰敗,已是方寸大亂。

她吻著他的間隙還在說:“你什麽時候不生氣了,我就停……”

他輕笑著,拇指指腹貼著她柔軟的、泛著誘人紅色的唇,仰視她:“你長本事了。”

她被他盯得臉頰灼燙,微微閉上眸,才稍稍能喘過氣。他突然一個翻身:“這樣可不好。”

她一字還未出口,她那些欲言又止的話便被封在口中。

…… ……

最後,他溫柔地揉她的頭發,不乏得意地笑了笑。她埋著頭不敢看他,像是出了個大洋相。

他轉身便去浴室。很快,水聲響起。

一點點把燥熱的空氣鋪設開,沖散了屬於他的氣息,她也能抽離出神緒,轉身去另一邊,開始收拾明天他們要帶走的東西。

中途,林槐又打來電話。

她拿著手機,聽了會兒浴室門背後的淅淅瀝瀝,無休無止的水聲,緩步走到床邊坐下,才接起。

“林梔,剛才怎麽把哥哥電話掛了?”林槐疑惑地問。

“啊,不小心按錯了……”她小聲撒謊說,“哥哥,有……什麽事嗎?”

“你明天回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