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1)(第3/5頁)

其中一個把另一個的腦門兒用酒瓶給砸爛了,鮮血流了滿臉,要不是還有氣兒,估摸著就過去了。

阿闞一開始以為這孩子沒命了,才火急火燎地去喊沈知晝過來。

阿闞雖人平時脾氣暴躁,卻還算是個有腦子的。

沈知晝才接管蘭黛沒多久,萬一出個命案招徠警察,再讓林先生知道了,可就棘手了。

沈知晝讓阿闞先拿他用剩下的繃帶和酒精棉什麽的,去幫那個小孩兒清理一下傷口,他隨後就過去。

一群孩子還在那裏鬧。

為首挑事的那個小王八蛋,一看就是學校裏那種無法無天的刺頭兒,好好的校服穿得吊兒郎當的,袖子一擰,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梗著脖子揮舞著拳頭,四處嘶喊著要找人打架。

沈知晝人一到,周圍拉架的,打架的全停下來看他。

虎仔給那個滿臉是血的小孩兒擦幹了血跡,先纏了兩圈繃帶,見著沈知晝過來,問:

“老板,給這孩子送醫院嗎?頭皮都打破了,估計得縫針。”

沈知晝找了處地方坐下,同樣纏著繃帶的手臂懶懶搭在沙發一側,指尖夾著一抹紅,翹著條修長的腿,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

“我這裏又不是慈善機構,”他晃了虎仔一眼,冷淡地說,“隨便處理一下,就都轟出去吧。”

那個為首的刺頭兒一邊嚷嚷著,還要沖上去打那個受傷的男孩子,於是前面又鬧騰了起來。

一時嘈雜。

煙灰撲簌簌地落地,沈知晝臉色越來越黑沉,顯然心情極壞。

幾經拉扯,好不容易又給兩撥人拉住了,阿闞揚聲,揪住那個為首的小刺頭兒,不耐煩地罵道:

“你他媽沒見過死人?今天想見一見是不是?知不知道這什麽地方就在這兒鬧事兒!到底怎麽回事?啊?睜大你狗眼看看,那是我們老板,你哪來的膽子在他眼皮底下鬧事?”

刺頭兒大概是第一次被真正的黑社會恐嚇到,剛才還氣勢洶洶地大喊大叫,說要弄死誰誰誰。

聽阿闞這麽說,又瞅見了坐在沙發裏臉色越發陰沉的那個男人,當即泄了大半的氣勢。

卻還是不服氣地喊了幾聲:“我今天就要打他!你敢攔我?!”

阿闞越發不耐:“你別在這兒鬧行不行——出去打!”

“我今天,就要在這兒!”他梗著脖子喊,似乎這樣就能讓他氣勢稍足一些,“我今天就要在這兒鬧,怎麽著了?這裏是我爸的場子!我在這兒有你什麽事?”

周圍一幹人都靜了片刻。

隨後,阿闞和虎仔他們驚疑不定地看了沈知晝一眼,哄堂一笑。

“你爸的場子?”

“這小孩說話可真他媽逗——”

“哈哈哈,笑死我了——”

……

沈知晝聞言,擡起眼,看著那個小刺頭兒,也笑了笑。

刺頭兒漲紅著臉,吭哧吭哧喘了兩口氣,揚手就指著他:“你他媽,你,就你,你笑什麽?你坐那兒半天不說話,裝什麽逼?”

沈知晝只是看著他,笑意淺淺。

“問你呢,啞巴了?”小刺頭兒沒什麽好聲氣,聲音跟著大了幾分,“你他媽是不是啞巴?”

旁邊一個人笑著說:“小王八蛋,沒點眼色。”

小刺頭兒又嚷嚷起來:“你他媽說誰沒眼色呢?”

“你,”沙發上的男人終於出了聲,笑聲清朗,朝他一揚手,“過來。”

小刺頭兒一哽,眼睛瞪得銅鈴大。

那男人渾身上下都營造出一種讓人心底生懼的氣場來,他剛才對他嚷嚷是嚷嚷,然而這麽面對面地對峙,還是怵的。

“叫你呢,你他媽聾啊?”阿闞學著他剛才的口氣,直接給人搡到沈知晝面前去,“過去啊——你裝什麽逼?”

“別他媽拉我——”

小刺頭兒跌跌撞撞地過去。

人還沒站穩,直接被一腳踹倒在男人腳下。

男人靠在那裏,翹著腿,皮鞋伸出去,鞋尖兒托了托小刺頭的下巴,眯著眼,笑起來:

“你說這裏歸你爸啊?”

“是、是啊——”

“那你不叫我一聲爹?”沈知晝笑道,“你喊我一聲爹,我就讓你在我這兒鬧,怎麽樣?”

“……”小刺頭兒渾身一凜。

男人是在跟他好聲好氣地商量,但是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

“來,跟爸爸說說,”沈知晝傾身過去,好整以暇地問,“到底怎麽回事兒?乖兒子。”

虎仔聽了,拉了下阿闞:“晝哥還真要給他們斷個明白啊?”

阿闞笑著搖頭:“誰知道呢。”

“金三今天兩趟惹了晝哥,沒好果子吃了。”

“你給誰當爸爸呢?”小刺頭勉強不以為然地一笑,“你這麽年輕……”

“可是,”沈知晝看著他,字字頓頓地說,“這是我的地盤啊,你不是說,這裏是你爸的場子嗎,我不是你爸,誰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