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6)(第2/3頁)

中途,他沉聲地說了句:“晚晚,趴下。”

“……”

晚晚以為是自己幻聽,還沒來得及反應,接著,她依著慣性,重重地,向後一仰!

哈丹和她同時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刹那間,沈知晝右腳狠狠踩住油門,他們的車,就朝面前那輛路虎直飛了過去!

程嘉樹與阿闞他們躲之不及,四處鼠竄,驚聲四叠,喊著:“你他媽瘋了嗎!”

“停車啊——你要撞死我們嗎!”

車輪不管不顧地摩擦著地面,激起碎石亂飛!

沈知晝踩實了油門,加到最大,直直地,狠狠地——撞向他們!

砰——

一聲碰撞的巨響過後,他撞著程嘉樹一個沒來得及躲避的手下,將那人碾在兩輛車之間,直接頂著出去!

那人掙紮著,口中血沫飛濺,早沒了掙紮的力氣,痛苦地拍著他的車前蓋。

“瘋了……真是瘋了,”程嘉樹嚇得臉白,大聲命令道,“開槍!攔住他!把他輪胎打爆!別讓他跑了!”

砰砰——咚咚咚——

子彈在車身和玻璃上亂走,一通亂響,後來逐漸加大了密度,聲音震耳欲聾。

晚晚和哈丹失聲尖叫,抱頭縮在座椅下瑟瑟發抖。她身上還罩著他的外套,厚重的皮夾克,不至於讓車玻璃的碎片劃傷皮膚。

沈知晝加大油門,直直將那個人和程嘉樹的車一齊頂了出去!

他迅速地打了一圈方向,車頭一扭,直沖著朝他放槍的程嘉樹一行過去!

“來了,來了!他來了!”

“躲開啊——要死嗎!”

那裏有阿闞,有虎仔,有很多他見過的,老老實實叫過他一聲“晝哥”與他朝夕相處的,也有根本沒見過的人。

可車頭,毫不猶豫地直沖過去!毫不猶豫地,要碾碎他們!

“開槍!打他!”

程嘉樹眼見著他直沖過來,大聲嘶喊著,命人朝他繼續開槍!

車前玻璃中了好幾槍,裂痕斑布,他將油門踩得越來越死,咬緊了後槽牙,絲毫也不放松,就那麽如開弓出弦之箭般——沖向他們!

“真他媽……是個瘋子!”

程嘉樹奪過旁邊人的槍,趴下來,直朝著那兩個前車輪開了幾槍!

沈知晝料到程嘉樹會打他的車輪,左右輪換著方向,致使子彈都未擊中。

眼見著那輛車風馳電掣地沖了過來,程嘉樹一個側身滾到了一旁,車輪擦著他身子過去,才稍稍躲過一劫。

“——追他!”

程嘉樹暴跳如雷地大喊著,命人去開他們被撞遠了的車,一行人奔上去,就直朝著沈知晝追了上去!

車前鏡碎了一大半,寒風與暮色,都借由毫無遮擋的機會肆意地撲面而入。

沈知晝深深地喘了喘氣,擡手捂了捂鮮血潺潺的左肩,瞄了眼後視鏡,那輛車頭被撞得變了形的路虎正朝他追過來。

他有些日子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了,難耐地喘了口氣,神色稍霽了一瞬,右旋了兩圈方向,拐入一條更為逼仄的鄉野小道。

經過這裏,直達一條廢棄的公路,那裏有個大長坡,連著一片斷崖。

肩上劇痛難忍,他卻絲毫不敢松懈,一直加大油門,朝斷崖的方向開過去。

路經一片田野時,他輕輕地喘氣,沉聲命令:“晚晚,帶著那個小姑娘跳下去。”

晚晚一愣。

車速這麽快,怎麽跳?

他突然怒聲:“——跳啊!”

洪澇過後,連綿了許久的雨天,致使這裏的泥土非常松軟,連著一片沼澤和蘆葦蕩,跳下去哪怕受點輕傷也不至於摔死。

但如果讓程嘉樹追上,那絕對是死路一條了。

晚晚被他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時結舌。

他好像一直在耐心地等她,甚至還稍緩了一些車速,出聲和喘息,漸漸地有些艱難了,嗓音更為低沉沙啞:

“晚晚,聽哥哥的話。”

她動了動唇,鼻腔酸意陣陣。

“別怕,哥哥在,不會有事的。”

她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就湧出了眼眶,咬了咬牙,摘掉擋住眼的黑布。

她再也不怕,面對他了。

哥哥這麽做,一定是為了救她和哈丹。

適應了黑暗,一瞬的光亮迸射入目,有些灼眼。

不過好在是夜色將沉之時,不至於過於難忍,她稍適應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安頓好哈丹抱緊自己,咬牙打開車門,卷著肆意的風,用他的外套裹住她們,沉身滾入了旁邊一叢柔軟的蘆葦蕩中。

那輛車的後車門懸開著,沈知晝還在往前開。

一直,一直往前。

車速越來越快。

忽然,她前方二十余米的地方,他從車上跌了下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似地,像是把自己從車上給扔了下來。

他墜入一片泥沼之中,再難翻身。

“哥哥——”

她手腳並用地爬起,大喊著,來不及管哈丹,踩著霞光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