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呼嚕呼嚕

顧相思找到西陵灩時,西陵灩正淩然揮出一劍寒光,斬下了一名渾身是血,跪地仰頭與他對視人的腦袋。

鮮血灼艷的噴灑而起,在月下,這個尊貴不凡的男子,再無一絲面對她時的淡然溫柔,而是猶如一名持劍決定人生死的死神,那樣冷漠無情的睥睨蒼生,視人類如一步可踏死千百之數的螻蟻。

一襲暗繡夔龍紋玄袍的西陵灩,手持滴血利劍,扭頭看向怔怔望著他的女子,他有點害怕的輕顫一下睫毛,最後,還是轉身挪動腳步,一瞬間周身氣息變得無比柔和,將染血的劍隨手遞給一旁的黑衣暗衛,緩步走過去,抵達她面前一尺距離處,低頭望著她輕然一笑:“見你如此在乎我,我心甚暖。”

顧相思從震驚與驚恐中回過神來,擡頭望著這個依然待她溫柔淺笑的男子,她長吐一口氣,故作輕松一笑道:“抱歉!我還是需要習慣下,畢竟我以前的人生,是有點平淡如水的。”

她不會因此去懼怕這個男人,畢竟,他們生活的時代就是這樣,他不殺人,就只能被人殺。

可她因為與他生活的時代不同,對於人命的看待也是不同的,所以……她真的會慢慢習慣的。

“嗯,我等你習慣。”西陵灩將外頭的染血大袖衫脫了,丟給了暗衛,他才伸手攬住她肩頭,輕吻在她額頭上,低眸輕聲道一句:“還有,很抱歉,嚇到你了。”

“沒關系,我不矯情,膽夠大。”顧相思為讓他安心不再歉疚,墊起腳尖,仰頭在他嘴角親吻一下,眼眸清明如水,有得只是一片坦然,而無一絲虛假與勉強。

西陵灩內心波瀾起伏,從他第一次提劍殺人開始,再無人敢在他殺人後靠近他,因為在旁觀者的眼中,剛殺過人的他,是滿身煞氣,讓人無比畏懼與驚恐的存在。

可她一個弱女子,卻在這樣滿身煞氣的他面前,清然淺笑,擁抱他,親吻他,無一點懼怕他,厭惡他……

“這樣深情款款的看著我做什麽嗎?莫不是,越發愛我至深,情深不可自拔了?”顧相思內心也是有點點害怕剛才持劍冷漠的西陵灩的,可更多的,其實還是心疼。

冷漠的背後,何嘗不是寂寞呢?

他當年和西陵楚一般大,西陵楚當年登基是少主弱,下臣強,他又何嘗不是呢?

同為十五歲的少年,西陵楚害怕的時候還能依靠他這位皇叔。

可他呢?他當時誰也依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一雙手去拼殺,持劍抵擋那些惡狼,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為了保護背後的侄兒。

這樣一個男人,他很強大,也很讓人心疼。

“先回去吧!我都很餓了,也有點累了。”西陵灩依然對她笑得很溫柔,攬著她的肩,與她一起離開了這片血腥之地。

顧相思沒有再如之前初次殺人般回頭去看那片血腥之地,因為她不想讓這個下意識緊扣她肩頭的男人,內心更加的緊張不安。

誰都有脆弱的時候,包括這個一直或站在背後為她撐腰,或擋在她前頭護她周全的男人,也是一樣會有害怕的時候的。

墨雲沒有殺了青蘘,而是重傷活捉了青蘘。

青蘘在看到那綻放在夜空中的幽藍煙火時,便已經明白這場殺人計劃又失敗了。

呵呵,多少次了?他們失敗了多少次了,可那個人怎麽就還是不肯死心呢?

如今天下百姓富足安康,君主英明仁德,除了被他們蠱惑,亦或是被利益驅使的人以外,誰還會來和他們一起謀反啊?

當局者迷,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

再聰明的人,也有自欺欺人的時候,而那個人也不能免俗嗎?

西陵灩自打六年前在上河村出了那次事後,他身邊明裏暗裏保護的人,便是越發嚴密眾多了。

這回也是想引蛇出洞,他才會以身犯險,想釣出這條大魚。

雖然,殺的不是那幕後真正的主謀人。

可這次,也算是搗毀他們一個不小的窩點了。

果然,每次他離京,都總是能引出一些藏頭縮尾的臭老鼠。

回到寺廟裏,顧相思在墨雲帶人陪同下,進廚房做了些粥飯和齋菜。

寺裏的蔬菜也不多,白菜蘿蔔,豆腐香菇,還有點新鮮竹筍,白面大米。

廚房裏的大鍋不少,她一起用了五口鍋。

煮米飯,熬粥,貼餅子,炒菜,熬湯。

墨雲之前就說過,他們吃點幹糧就行了,讓王妃不用給他們做飯了。

顧相思覺得這些鐵鍋都很大,多做點也沒什麽。

畢竟大家都忙了大半夜了,總不能連口熱飯也不給吃吧?

寺廟的和尚都是面慈心惡的,白日敲鐘念經,晚上行兇殺人。

如今,她拿他們的食物煮給大家夥兒吃,也算是為他們積德積福了。

西陵灩在禪房裏沐浴更衣好,便見顧相思端著三菜一湯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