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點絳唇(完)(第2/3頁)
一只手撩了撩她的頭發,在耳垂上惡意地撥弄一下,冷清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來:“沒規矩。”
蘇傾耳垂即刻紅了,仍坐在椅上沒回頭,抱歉地笑笑:“我不能動,噎著了它。”
明宴蹲下身來,奪過了勺,本來慵懶趴在蘇傾腿上、媚態橫生的小畜生,馬上一抖毛滾成一團。
他將那一團拎過來,掐住尖尖的兩腮,小狐狸作勢要咬,讓他捏著落不下齒,只有爪子在空中亂刨,它兇惡地一張嘴露出獠牙,明宴將那幾顆花生一把塞了進去,拎著後頸毛丟下了蘇傾膝頭。
白狐噙著淚跑進了草叢,蘇傾伸手去撈,它一歪身子靈敏地躲過去了。
“大人。”蘇傾責怪地輕輕喚了一聲,這毛團兒讓她哄了四五日才肯同她這麽親近。
明宴扣著她下頜,靠近了,鼻尖在她臉上遊移著:“慣得你上天了,見我回來理都不理。”
蘇傾讓他弄得有些癢,便笑了一聲,側過了臉:“大人這是做什麽?”
“聞聞有沒有留下那畜生的味。”
蘇傾笑得愈發明艷了,仿佛所有的光都照在她眼睛裏:“臉上怎麽會有?”
明宴慢慢垂下眼,似乎從上而下地打量她:“舔過,蹭過,就有。”
蘇傾低下眼,兩叢睫毛簌簌抖著:“小狐狸不蹭我的臉。”
半晌,看著他掐著自己下巴的手指,輕輕補了一句,“倒是大人的手摸了它的。”
“……”明宴撒了手,橫她一眼,又蹦著嘴角低頭看自己的手,陽光下掌紋清晰。
蘇傾站起來,把板凳歸位,裙子捋好,欣喜地挽住他的手臂:“回去換衣裳吧?”
明宴回來之前已忙了十日,南國上下,唯獨大司空沒有固定休沐的日子,與權力相伴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繁瑣事務。
今日清晨,內宮傳來消息,王上的頭個子嗣誕生了,舉國歡慶,早朝暫停一日,他因而有了假期。
明宴淡道:“男孩,長得像徐王後。”
已有新的一批女眷入宮,最早服飾王上的采女徐氏,如今已升為王後,只不過是沒什麽實權的王後。
並肩而坐的王上與王後伉儷,已成為南國的象征。
蘇傾嘆道:“燕氏的相貌,一點兒都沒傳下來。”
明宴整整袖口,聞言停了一停:“這倒很好,燕成堇生得太過女氣,不像個王上。”
蘇傾微笑不語,腳尖輕輕踢過一粒小石子。如果王上有心,此子應該成為他心中寄托,燕氏從這一脈開始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明宴捏一把她的頰:“想什麽呢?”
蘇傾捂著臉別過頭去:“我在想,如果大人真像傳言所說,就該扼殺此子於繈褓。”
“傳言怎麽說?”
“大司空竊國。”
明宴笑一聲,似乎全然不當回事:“我喜歡什麽,你不知道?”
他從不願委屈度日,做權臣的日子過得滋潤,但喜歡的總歸不是生殺予奪。
二人並肩走過內院,荊月從他們面前路過,福了福:“大人,夫人。”
她梳著婦人髻,臉還像個女孩子,蘇傾沖她點一下頭。
荊氏女的命運,說來也很傳奇:早年嫁於大司空,不足半月便被休棄,又一月,配於都護衛俞西風。
荊月踩著陽光,噠噠地跑過了後園,拽著西風的袖子,將他從墻頭上拽下來。
西風將劍猛地插在地上:“姑奶奶,您又怎麽了?”
荊月跺著小鞋兒,柳眉倒豎:“大人有空便回府陪夫人,你為什麽有空只來練劍?”
“那麽蘇傾有空就給大人做差點,你怎麽就只會吃?”
“你討打!”
二人嬉鬧的影子一前一後落在廊中,俞南風坐在馬圈欄杆上遠遠睨著,嘴裏銜著根草:“北風,人還是不要娶老婆的好。”
北風點一下頭:“我看也是。”
荊月一直追打到了後園裏,叉著腰呼呼喘氣,槐樹遮天蔽日的,在地上落下一大片陰影,她在這裏看見過一次蘇傾,春天她抱著罐子仰著頭,四個長大了的男孩子都騎在樹上,搖晃枝幹,長腿垂著,槐花下雪一樣紛紛落在她頭發上和臉上,她柔聲道:“北風,晃準些,都浪費了。”
四人一起惡劣地瘋狂搖晃起來,北風興奮得滿臉通紅:“傾姐,好不好玩?”
白色槐花落得更猛,蘇傾雙手抱著罐子,槐花不住地從她額頭和鼻梁滾落,她只得閉上眼睛,笑著,睫毛簌簌抖動。
……
門窗閉著,濃郁的熏香,看看掩住滿施旖旎的味道。鼎中的堅冰正在融化,蘇傾的黑發散落在枕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接過明宴手裏的冰碗。
她身上只著底層紗衣,半遮半掩透出裏面的抹胸,他將枕頭抽出來,墊在她腰後,蘇傾望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將杯子拉直腰上,低頭咬破了一枚櫻桃,滿口酸甜的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