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玄寰現世

赤秀令並非稀罕物, 起碼對元還來說毫不陌生。早在啼魚州靈海之爭時,他就已見過這枚令牌, 亦用神識探過,當時並沒發現有任何特別, 想來也有其他人同樣試探過,可連他都能瞞過的東西,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看得出來?就連季遙歌也不過誤打誤撞碰上的。

誰也不會想到,絞盡腦汁想要尋找的東西, 卻一直在眼皮底下出現,以一個末流媚門的信物方式存於世間。比起東藏西收的方式,他也不得不承認, 這樣掩人耳目的方法, 確實讓人放松警惕。

赤秀令中的機關對季遙歌而言復雜萬分, 對他來說卻還算熟悉, 以仙門天材所制的微小機關, 用的乃是源自凡間的機關械甲術, 無法以術法破解, 只能靠技巧,至於是不是他們需要的司陽鑒, 還需要時間才能確定, 但眼下他們最關鍵的是, 如何在厲魂的重重包圍之下爭取足夠的時間破解赤秀令中機關。元還擰緊眉頭思忖片刻, 取出一盞六角琉璃燈,透明的燈罩內沒有燈芯, 他輕拍兩下,燈內燃起團幽藍火焰。

淡光附在白斐的護體神光之上,眾人俱覺一冷,可刹那時貼在光罩上的厲魂卻吱哇兩聲,像燒盡

的燭焰般化作一縷烏煙。

“拿好。這是幽冥冰焰,就剩這點,應該能助我們再撐上片刻。”元還將燈塞過去。這火焰同樣取自九幽,還是當年幫助唐徊那早已飛升的小徒弟重塑筋脈時所得的報酬,這麽多年過去也就剩下手裏這一小團了。

季遙歌沒接,她和白斐忙著對敵,只有高八鬥還空著,便道了句:“高八鬥接著。”那燈便落到高八鬥手中。高八鬥如喪考妣般苦著臉,看著黑沉沉的四周欲哭無淚。白斐倒是冷靜,因有幽冥冰焰,他壓力大減,祭起一套令簽懸於身前,簽呈赤朱,可召山河為陣,眼下只聚出堅硬巖膚於手,那手便如棘刺遍生的石劍,一劍一個厲魂毫不猶豫。季遙歌也未手軟,奉曦劍揮如疾電,劍上天禁火似疾雨墜星,將爬來的厲魂燒作灰燼。

見此情景,元還心中稍定,擎著赤秀令,免強將靈氣凝作一枚細如發絲的青針,輕輕挑入令牌牡丹雕紋正中的細孔之內,凝神聽去,果聞極微弱的齒輪轉動音。一束青光赤秀令上驟然綻出,沒進黑暗,直指遠處。

“跟著這光走。”他輕喝一聲,聲音仍舊帶著顫抖,似乎在強忍著某種痛楚。

三人簇擁著元還,沿著青光所指處走去,黑暗無邊,耳畔陰聲厲嘯,誰也辯不出東南西北。元還邊走邊探究赤秀令中機關,聆聽著齒動之音,感受其中細微的變化,機關巧妙,千變萬化,縱然是他,在沒有神識的輔助,一切只憑手感的情況下,也不過是七分靠手藝,三分靠運氣。

腳下的路傾斜,他們似乎正沿著山坡向上,厲魂雖被冥焰所擋,可四周的刺骨陰寒卻越發濃郁,無數陰靈前仆後繼地湧來,仿佛要借助龐大的數量壓制他們手中這些法寶。“燈,燈……”高八鬥顫巍巍地將琉璃燈舉過頭頂,燈中幽冥寒焰的火苗躥動兩下,倏爾縮小,光圈的亮度一下子降低。元還陡然間單膝跪下,手中的赤秀令“啪”地落地,青光一下子熄滅。季遙歌揮劍斬滅正前一只厲魂,轉身扶他。他已又拾起赤秀令,只是雙手顫得厲害,額前一片濕冷,季遙歌跟著蹲身,將前路交由白斐對付。

“你……”她見他痛苦至此,想他住手,可思及他手中之手也許是他們眼下唯一生機,話便難以出口。

元還口中默吟口訣,推演機關變化,指尖數道靈光沒入令牌,令牌中光芒交錯,牌上牡丹圖案隨著他指尖青光一格格改變,這看起雖然不太耗靈氣,可其中推演計算之繁,別人推一,他心中已過萬數,卻是極損心力,兼之他如今情況特殊,眼下心力交瘁,毫無禦敵之力,對季遙歌的聲音恍若未聞。

嘶——

“小心!”

兩聲驚叫響起,卻是數百厲魂所聚的陰氣由上方墜來中,終於將這光罩撕開一道口子,撞在四人中間,雖被白斐回身一拳打散,可裂開的豁口卻成破綻,一下子鉆入數道厲魂,將四人分開。季遙歌眼前黑影一閃,已失高八鬥與白斐身影,濃濃黑暗似將那兩人吞沒。

她只將奉曦劍揮得密不透風,以劍氣護著自己與元還二人,喊了兩聲白斐與高八鬥,聲音消融於黑暗間,毫無回應。猙獰笑聲四面八方傳來,無數黑氣撲向她,奉曦劍上紫白二光不斷閃過,如同滄海一點螢燭微光,她想拉他找地方躲避,可於這茫茫黑暗中也不知能去往何處,而白斐與高八鬥的失蹤又給她添上幾分焦灼,她咬牙苦撐,魂海沸騰,正欲召回蛟城本體,被護在身側的元還卻突然站起,手中赤秀令自動飛在二人身前。青光被五色光芒取代,漸漸劈出一條路來,也照亮兩側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