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護犢

吼——

獅吼聲震徹山野, 吼得人心顫顫。

從寨門到歸榮廳已被清出條兩人寬的道來,人群黑壓壓地擠在道路兩側, 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支前所未見的送聘隊伍。

打頭的六只山猴被人紮上紅綢,手裏各捧著一大盤鮮果, 似模似樣的走來,兩只開屏孔雀搖擺則過,四只火狐則叼著夜明珠緊隨其後,宛如儀仗隊;接下去是只巨猿, 此猿手捧一叢半人高的七寶珊瑚,珊瑚通體血紅,在燭火下璀璨奪目;巨猿之後便是四只銀狼, 拉著輛車, 車上堆滿布匹, 撂得像座小山;再往後, 是棕熊、金獅、白虎各二, 每只背上皆縛著兩口木箱;最後青象壓陣, 象背兩側亦馱有兩口大箱, 背上則縛著金底鑲各色寶石的大鼎,華光萬丈, 閃花人眼。

這支獸隊在歸榮廳前停下, 逐一將所帶之物卸在廳前院落之中, 那幾口箱子落地後便被一陣風掃開, 其間白銀、黃金各兩箱,珠寶一箱, 胭脂水粉一箱,象背的大箱中裝有九層妝奩,裏面是成套頭面,另一箱則是各色皮子,那寶鼎內更是裝滿金瓜子銀錁子,隨季遙歌衣袖揮過,那些金銀小件便如雨般散了全場,紛揚而下,引得眾人紛紛搶這喜頭。

梁貴勇和一眾賓客早已看呆,不管是這離奇的送聘方式,還是堆滿院落的稀世珍寶,無不出人意料,令人匪夷所思,滿心震撼。

只是叫眾人更為震撼的,卻還是站在院中,被燈火照得千嬌百媚的女人,尤勝這滿院珠光寶氣。

“喜歡嗎?”季遙歌語帶笑意問道。

白斐勉強按下心頭震撼與狂喜,收回落在她身上的怔然目光,點頭:“喜歡……”

她輕嗤一笑,卻道:“我沒問你,我問的是梁姑娘。”

不知幾時,梁英華已經走到白斐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看著院裏發生的一切。聽到季遙歌提及自己,梁英華不由面上一紅,含羞悄悄看了眼白斐,才道:“喜歡,謝謝……師父。”

白斐看到季遙歌,只覺心頭松快,這些時日壓在胸口的巨石似乎刹那消失,才剛那點不痛快早已拋到腦後,終於綻開這連日來第一抹真心的笑。

季遙歌看著梁英華與白斐,二人金童玉女似的般配,不由心中安慰,只道:“乖。”

遙想當初,抱在懷中都沒什麽重量的孩子,如今已娶妻成家,短短兩年,她的徒弟,已經長大了。

語畢她又行至眾人之間,淡淡道:“梁寨主,本君乃是白斐之師。這次白斐與梁寨結親,本君原該替他親自主持,不巧近日要務纏身,以至錯了時辰,白斐年紀尚輕,禮數未周,怠慢委屈了梁姑娘,是本君疏忽之過。不過雖然年輕莽撞,他卻是本君一手教導出來的,是龍是蟲尚輪不著旁人質疑。”話間她目光朝人群隨意一掃。

才剛還和顏悅色的人,轉眼間目光如刃,看得旁人頸間陣陣發涼。

“仙君言重,並無怠慢委屈。能與仙君之徒結親,是梁寨的榮幸,白斐年輕有為,才華出眾,實乃我梁寨佳婿,亦是仙君教導有方。”梁貴勇回過神來,臉上堆笑奉承道,心裏因為洪旭謾罵而生的那些不快早煙消雲消,這滿地的金銀珠寶和季遙歌的身份,毫無疑問都給梁寨長足臉面。

修士與凡人本就差距甚遠,何況還是以“君”自稱的仙人,在衍州能有幾個?白斐的地位自是水漲船高。

梁貴勇忙請季遙歌入廳,季遙歌卻道:“不急。”又轉身朝白斐開口:“過來,見見你兩位師長。”這才介紹起花眠與薛湛來,花眠是白斐一早認識的,倒是薛湛從未出現過,白斐不由拿眼神問她。

“這位是長嵐宗薛湛,薛師伯。”

此名一出,梁寨諸君又是一凜,相較於季遙歌的無名,長嵐宗與薛湛之名,在衍州也算聲名顯赫,如此想來,白斐的背景果然非同凡響。梁貴勇亦在心裏暗喜,幸虧保下這樁親事,按眼前這情勢,白斐前途果然如他所想,不可限量。

一番引見拜禮,季遙歌才又笑道:“吉時都過了,趕緊拜堂吧。”說著她便將喜帕淩空抓入掌中,親自替梁英華蓋到頭上,左牽白斐右拉英華,將二人送入大廳。

梁貴勇請她上座,她自不謙辭,坐了主位,看著這二人拜過天地,跪在堂下拜自己,連誇三聲“好”。禮成之後,梁貴英被送入屋中,留白斐在外招呼眾人,季遙歌與花眠、薛湛三人皆被引入主桌。

“難為你這做師父的,為了長徒弟這口氣,把附近幾個城的商肆都采買一空,又費了這般心思送來。”花眠呷了口酒,有些嫉妒道,“你可真疼你這徒弟。”

“那可不,這是我徒弟呀!”季遙歌笑吟吟道。

“你什麽時候也疼疼我吧?”花眠嘴裏耍起花槍。

“行啊,只要你拜我為師,我自然疼你。”季遙歌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