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懲罰

雍唯出現在享月殿前,臉沉如冰,站在台陛下的眾人皆躬身迎接,雪引覷見他的臉色,沒敢上前搭話,倒是霜引不怕死地說:“神主,您回來了?天色已晚,用給您準備些什麽嗎?”

雍唯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地登上階陛,一路進殿去了。

雪引瞧不上霜引的巴結勁兒,從鼻子裏冷笑了兩聲,霜引聽見了,也當沒聽見。

雍唯進了後殿,把水晶天匣放在他平常寫字的書案上,透過水晶,可以看見胡純還在昏迷。他坐到椅子裏,瞧了一會兒,正好手邊有盞茶,他打開蓋準備往下澆,想了想,又放下了。

“來人。”他喊了一聲,“給我換盞熱茶。”

殿外的雪引搶先進來,恭恭敬敬地為雍唯倒茶,雍唯看著茶上冒的熱氣,嘴角動了動,不是很滿意。“霜引,拿些茶點來。”

被擠在後面,沒敢進殿的霜引聽見神主竟然特地喊她名字,大喜過望,壓住興奮,淡淡應聲,趕緊去拿茶點。她心裏十分得意,看來她對小狐狸精客氣熱情,合了神主心意,雪引恰恰是因為對胡純傲慢,才讓神主疏遠。

她拿了茶點進殿,一眼瞧見案子上的水晶天匣,裏面竟然關著小狐狸精,心中一驚,茶點盤子落下去的時候,不免就重了,發出比較大的響聲。幸虧神主正在選毛筆,沒有注意到她的失誤,她暗自松了口氣,滿腹疑慮地退了出去。

雍唯選了一只幹凈蓬松的小羊毫,繃著臉,用毛筆在茶裏攪動,希望茶水快點涼。攪了一會兒,他拿出筆,在自己手背上寫了個點,嗯,不燙,於是又伸回茶杯,滿滿吸了一筆的頂級龍井,打開天匣蓋子,刷地甩了進去。

胡純立刻被澆醒了,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水溫倒還舒適,問題是這一筆茶水甩進天匣就是暴雨傾盆,胡純渾身濕透,水淹過小腿,頭發都貼在臉上身上,相當淒慘。

她氣得使勁砸水晶壁,除了自己胳膊疼,連點兒響聲都沒砸出來,她氣哼哼地瞪水晶後面雍唯那張大臉,因為放得太大了,也看不出帥了,陰陽怪氣一副死相。

雍唯被她瞪得心裏發堵,他的確忽略了水量的問題,小心翼翼擔心水溫的暖心之舉完全多余,還是招她記恨。

“神主,青牙求見。”雪引不是很情願地通報,其實像青牙這樣的身份,根本接近不了享月殿,可是風引卻偏偏讓他通過了中門,可見現在和狐狸精沾邊的人都雞犬升天了,她也別再觸這個黴頭,幫著通報一聲吧。

青牙?雍唯用筆輕敲著茶杯邊緣,他來幹什麽?難道是來給胡純求情的?那……就見見吧。

“讓他進來。”他冷聲冷氣地吩咐。

青牙走進來的時候,讓雍唯一愣,世棠宮的飯菜這麽好了嗎?幾天沒見,小牛崽子變成翩翩少年了,看上去足足有十五六。

青牙先行了禮,沒再說話,眼睛盯著匣子,神色漸漸擔憂起來。

雍唯更加不高興了,為了體現他沒有虐待胡純,特意挑選了最美味的茶點,捏碎,用拇指和食指粘起點碎屑,神情凜然地均勻撒進天匣,仿佛在喂魚。胡純氣得在匣子裏尖叫,還跳腳,雍唯胸悶,眼睜睜地看著茶點碎屑浸了茶,在匣子裏變成泥石流,胡純頭發上全是黏膩的茶點泥,看上去……是有點兒惡心。

他聽不見胡純在嚷嚷什麽,又何須聽見,肯定是在罵他。

茶點屑越來越膨脹,把茶水都吸沒了,變成嘔吐物一樣的黏泥沒過胡純的小腿,胡純站在泥裏動不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雍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誤,也不覺得理虧,單純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用毛筆筆杆把她給挑出來,想了想,把她放進茶杯洗一洗,茶杯裏的茶還很燙,胡純一下子哭爹喊娘地抱緊毛筆不撒手,雍唯嫌棄地看她頭發上還有點心泥,熱心地用筆杆把她懟進水裏涮幹凈。胡純氣得閉眼裝死,漂在茶面上,動都不動了。

雍唯把她撈出來,一片茶葉嫩芽沾在她頭頂,他用指頭幫她彈走,可是現在她太小了,他一指頭彈下去,茶葉是掉了,她的腦袋也被他彈的劇烈後仰了一下,於是她又抱著腦袋哭了。

雍唯繃著臉,神主失手就不能叫失手。

他低氣壓地在筆洗裏把天匣洗幹凈,毛筆再次挑起胡純,把她往匣子裏送,胡純抱著毛筆不松手,他不耐煩地使勁磕了幾下,又看見她直直地從筆上掉進匣子底,摔得一動不動了。

雍唯氣惱地蓋上蓋子,隨便她吧,怎麽他做什麽都好像不對。

“你!”他擡眼看青牙,“有什麽事?”他一股火氣全沖青牙去了。

“神主……不知胡純犯了什麽彌天大錯,您要如此懲罰她,看在她修行尚淺,肉身脆弱,請您……求您手下留情!”青牙隱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