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極品婆婆

仁安村屬丘陵地帶,坡度較緩,山腳栽種了成片的竹林,往上是稀稀疏疏的樹木,其間有條窄窄的小路,是通往山那邊生產隊的,薛花花沿著小路,認真撿著樹上掉下的枯枝,這個時節,人人忙著田地的農活,少有來山裏撿柴的,一路走來,她撿著不少曬幹的枯枝,她帶了幾根稻草,把枯枝碼好捆起來放進背簍,背在肩上更輕松些。

到半山腰時,她被旁邊一簇的綠植吸引,炫耀的陽光下,一粒粒鮮紅嬌艷的小果子晃著腦袋,如夜空中閃動的星星,光澤而耀眼,她放下背簍,慢慢走了過去,走近了才認出是農村漫山遍野都有的刺泡兒,村裏孩子爭著搶著摘來吃的小果子。

因刺藤上長滿了刺兒,孩子們沒少被紮流血,饒是如此,他們仍樂此不疲,田野間的刺泡兒還是青疙瘩許多孩子就按耐不住摘來吃了,若有哪處的刺泡兒成熟為紅色,會讓孩子們驚呼不已,哪怕是大人不允許的山坡,她們也會偷偷爬上去摘。

薛花花伸手穩住枝幹,避著刺兒,小心翼翼摘下放進右邊的衣兜,陸建勛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他媽站在雜草深處,光打在她頭上,發黃的頭發染上了層金色,陸建勛喊了聲媽,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這不是刺泡兒嗎?媽摘這個做什麽?”

小孩們閑來無事喜歡摘這個吃,大人們卻是不太喜歡的,酸溜溜的,牙齒受不住。而且摘刺泡兒費事,有那個時間,不如多去地裏挖兩鋤頭地呢。

見是他,薛花花沒有停下,刺泡兒多,她挑大的紅的摘,“西西該會喜歡,摘回去給他嘗嘗。”農村人眼裏不值錢的野果子,營養相當豐富,她記得清掃街道時遇著有賣的,二十九塊錢一小盒,買的人多得很,她好奇問了兩句才知其價值。

陸建勛兩根手指提著葉子,尖著拇指去摘,薛花花失笑,“你在邊上站著,你這樣,最容易被紮到了。”

話聲剛落,就聽陸建勛‘哎喲’一聲,食指果真被紮到了,薛花花趕緊讓他走開,“快出去,我摘不了多少,很快就好了,對了,你怎麽來了?腳好了?”

“早好得差不多了。”陸建勛甩了甩發疼的手,不再堅持,“媽,我撿柴去。”

雜草叢裏,枯枝零零星星的散落著,他動作不敢太大,撿起來就朝背簍的方向扔,免得來來回回跑麻煩,連續撿著三根枯枝,他顯擺給薛花花看,“媽,你看我撿柴厲害吧?我明天也來山裏撿柴怎麽樣?”

“等你腳好了有你幹活的時候,現在不急。”有陸明文的例子在前,薛花花決定讓陸建勛徹底好了再說,別不小心又傷著了,得不償失。

陸建勛急了,怎麽不急,中午一碗飯都是水和野菜,再過幾天,估計野菜都沒了,他要幹活,他要吃飯。

“媽,我都好了,腿上的疤已經掉了,不影響幹活的,而且我不像二哥幫別人幹活自己遭罪,我就來山裏撿柴,撿柴又不累。”陸建勛決定無論如何堅決不能繼續在家吃白飯,他出門前,陸明文把他叫進屋說了會兒話,聽陸明文的口氣,也是想幹活的,不過他的情況嚴重點,沒辦法出門而已。

怕薛花花不答應,陸建勛索性耍賴,“媽,你不讓我來我就偷偷來。”

薛花花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說道,“你要來就來吧,不過注意你的腳,要是不小心傷著,又得像你二哥繼續躺著了。”

陸建勛咧嘴,“我才不像他那麽沒用呢。”打架的時候,陸明文嚇得瑟瑟發抖,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抱頭直喊救命,跟窩囊廢似的連反抗都不會,他就不一樣了,動手就動手,他要喊一個怕字把他陸建勛的名字倒過來寫,那天他手裏沒鋤頭就是了,要是他有鋤頭,非將所有人打趴下不可。

新中國成立了,他們還敢跟群未開化的土匪似的上門挑釁,他真要當縮頭烏龜就是丟共。產。黨。的臉,他連日本鬼子都不怕,還怕幾個揮鋤頭的農民?想到薛花花教他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興奮道,“媽,你等著,這個仇,我遲早要報回來。”

薛花花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反問,“什麽仇?”

“就是劉華仙帶人打我們的仇啊,我本來是想傷好後去生產四隊跟她打一架的,後來想想不劃算,我才十三歲,力氣沒她大,所以我繼續等,等我到四十一歲的時候,她不得七老八十了,看她到時候還是不是我的對手。”

打輸了後他腦海裏反反復復出現那天打架的情形,他太傻了沒反應過來,他該撲過去搶一把鋤頭過來的,然後一鋤頭一個一鋤頭一個,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見他義憤填膺,薛花花好笑又好氣,真等他四十一歲,心境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哪兒會記得這樁事,她楊唇,“行,你要是活到那個歲數還懷恨在心的話,可以去生產隊找她,媽要還在,媽跟你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