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極品婆婆

馬水根站在滴水的屋檐下,整個人像是從河裏撈起來似的,身上的土藍色衣服淌著水,腳下的地不一會兒就暈染得濕噠噠的。

站在那兒,跟木樁似的一動不動。

土坯房漏雨,薛花花拿桶拿盆接著,雨落在桶盆裏,噠噠噠的響著,聽得人心煩意亂,原主對馬水根的感情復雜,既是想找個伴兒,更多的是沖著馬水根攢的糧食。

這幾年馬水根一個人,四季上工掙工分,省吃儉用攢了不少糧,他沒有兒子,幾個孩子跟著過去,不擔心被虐待,說媒的人一提,薛花花就動了心。

誰能想到,好事弄成這樣。

“你快回去換身衣服吧,話我說得很清楚,你是勞強戶,我是勞弱戶,我兩不合適。”薛花花把野菜摘幹凈,蹲在屋檐下,借著雨水清洗遍。

馬水根的情況,許多人願意和他結婚,犯不著糾纏她。

“我……”馬水根甩了甩手,從濕噠噠的衣服兜裏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票,“我知道了,這是我給未出生的孩子的,你收著,我以後不過來了。”

他看得出,薛花花真不想和他結婚了,就是從劉華仙上門鬧過後。

什麽勞強戶勞弱戶不過是借口罷了,他一天天老去,而陸德文他們正年輕,用不著幾年就會趕超他的。

勞強戶不過是村裏人沒事開玩笑說的而已。

薛花花看出是兩張布票,不肯收,“你自己拿著,以後有用得著的時候,西西穿過的衣服都留著,孩子有衣服穿。”

“你收著,我家裏還有。”村裏每年發一次布票,他全都留著,本來是想結婚的時候給薛花花扯布做套新衣服的,現在用不上了。

怕薛花花再拒絕,把布票擱在靠墻的凳子上他就走了,隊長媳婦又給他介紹了幾個女同志,他恐怕沒時間過來了。

薛花花擡起頭,馬水根已經冒雨離開了,她讓趙彩芝把布票收起來,找個時間給還回去,她和馬水根無親無故,收他東西不太好。

薛花花將野菜切碎,撿了兩個沒發芽的紅薯混著煮,待紅薯煮軟了,搗碎了拌拌,野菜夾著紅薯的甜,好吃得很。

薛花花先給趙彩芝和陸西西盛了兩碗,又給三個兒子盛了三碗,鍋裏剩下貼著鍋的就是她吃的。

她往鍋裏添了些水,將貼鍋的野菜紅薯沖得幹幹凈凈倒進自己碗裏。

陸家的飯桌上少有人說話,趙彩芝邊喂孩子邊盯著薛花花的碗,“媽,我早上吃的飯還沒消化,吃不了這麽多,你吃些吧。”

房間頓時傳來道男聲,“浪費可恥,彩芝,吃不完給我,給我端進來。”

說話的是陸德文,薛花花大兒,二十一歲的人了,上工掙工分還沒趙彩芝一個孕婦多,她沒個好氣吼道,“一碗飯還不夠你吃的,吃了吃喝拉撒就是睡,把自己當豬啊,過年是不是拉去供銷社換錢啊。”

房間裏沒聲了。

“彩芝,你吃,吃不完就留著下午吃,家裏再窮不能短了你們娘兩的。”薛花花端著熱乎乎的碗,吹了吹面上浮著的野菜沫,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陰雨籠罩,襯得房間光線昏暗,村裏的都是土坯房,屋頂蓋稻草麥稈,臨院壩的那面墻開個小窗,窗戶開得高,墊腳也看不到屋裏的情況,所以早晚都開著,冬天天冷了才會找稻草堵上。

薛花花進房間拿碗,沖摸著肚子打瞌睡的陸德文說道,“你的傷差不多了,天晴上工掙工分去,我找隊長說說,你不幹別的,就挑糞。”

挑糞這類活是村裏一級勞動力幹的,一天10工分,屬所有勞作裏工分最高的。

陸德文難以置信的睜開眼,“我沒挑過糞啊。”

生產隊能挑糞的都是莊稼老把式,像馬水根,為什麽能成為勞強戶,就是挑糞挑出來的,而且挑糞這種事不是你想挑就能挑的,要經過生產隊幹部的確認,首先糞要裝得多,不能往外灑,還不能慢悠悠的晃。

讓他一挖土掙6工分的三級勞動力去挑糞,他答應生產隊也不答應。

“沒挑就學,我看這雨要綿幾天,等桶接滿了雨水,你就在家裏練習。”薛花花收了碗筷,臉上沒什麽情緒,都說人多力量大,家裏三個兒子,如果努力掙工分日子不會差到哪兒去,但家裏就是窮。

她在會計那看過去年一家人的工分,好樣的,三個牛高馬大的漢子還比不過兩個女人,偶爾請假偷懶不算,還有十幾次是扣了工分的。

她問過了,陸德文偷偷跑去山裏掏鳥蛋被生產隊隊長發現,以礦工倒扣了工分,一兩次就算了,十幾次……

給慣的。

難怪原主一大把年紀還想二婚,都是讓這家給逼的。

她養壞過一個兒子,接了原主的班,就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

看薛花花神色堅決,陸德文慌了,支支吾吾道,“我傷還沒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