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甜甜的

亭邈耳尖微動,眼神黏糊糊地停在傅英的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想了想,幹脆整個人都俯身下來。

他身子靈活地像魚兒在木板床一轉,就趴在傅英身旁,雙手手肘撐起,歪著頭,手心拖腮,眨眨眼道:“是造型組選的呀。”

俯趴的角度,剛剛被傅英掩好的交領衣襟又松松垮垮掉了下來。

傅英面色不虞:“不好看。”

話落,他手撐在床板上,緩慢起身。亭邈見狀,也管不得衣裳好不好看了,一溜煙從床上爬起來,衣襟都沒有理好,就要去扶傅英。

不過傅英殘疾三年,這些事情早就熟練,不需亭邈幫忙就能順利下床坐在輪椅上。

他滑著輪椅慢慢離開茅草屋,亭邈不知哪裏惹到了他,悶悶不樂地走在後面。臨到茅草屋門時,傅英操縱輪椅的手頓了頓,驀地轉身。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亭邈差點和傅英撞上,他磕磕巴巴說:“傅老師,怎麽了?”

“彎腰。”傅英淩厲的眼睛稍稍垂下,視線若有似無地繚繞在亭邈身上,嗓音低沉慵懶。

亭邈什麽也沒問,乖乖照做。

這行為顯然取悅了傅英,他抿得死緊的嘴角微微和緩。

亭邈似乎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乖巧得不像話,一雙小鹿似的圓眼睛還懵懂地眨巴著,彎腰將上半身和傅英靠得很近很近。

近到他現在可以數清楚傅英的睫毛。

一根,兩根,好濃的睫毛,密密麻麻的,就是不太翹。

可這樣也好看,睫毛打在眼下的陰影就更明顯了。

被亭邈仔仔細細端看著臉,傅英面色稍愣,眼皮子一擡,本以為可以看見亭邈露骨的眼神,但出奇的,竟從他眼裏看不出一絲別的含義,眼神清明,天真純粹,好像真是只是在數睫毛而已。

傅英眉頭下意識壓了壓,不再想這事。

他伸手,溫熱的手指觸上亭邈的鎖骨,撥出微亂的衣襟,將它向右掩了掩。

末了,在右腋系好衣帶。

指尖帶來一串莫名的戰栗,是傅英的手指不經意碰到了他的腰側。

亭邈渾身一顫,一股酥麻感從腰側飛奔至頭頂,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嗯了聲,不自覺伸出手,制止了傅英在他腰側的動作:“別碰這裏,癢。”

傅英沒有松開,反手將亭邈小小軟軟的手裹在掌心。

大手裹著小手,亭邈能感受到傅英掌心薄薄的繭。十指連心是真的,他覺得自己心臟快要跳出來了,臉也有點燙,又害臊又想和傅英更親近,兩種想法霸占了小小的腦袋,讓他的臉染了層胭脂似的,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不過很快,傅英就幫他做了決定。

傅英松開手,面色稍肅,三兩下將他腰間的衣帶系好。

“以後別穿黑色。”話落,轉動輪椅背對亭邈。

亭邈揉揉眼睛,想將那層薄薄的水霧揉去,卻沒發現自己眼眶更紅了,“唔,為什麽?”

小綿羊一樣的嗓音,軟糯糯的,傅英心漏了一拍。

他按按眉心,把腦子裏莫名蠢蠢欲動的獨占欲掩飾去:“算了,你穿什麽都好。”

劇組過段時間要轉場,在茴城的拍攝時間掐的很緊,兩人的戲剛拍完後,就是亭邈和男二號飾演皇帝的林溫元的戲份。

林溫元雖然演技稍欠缺,但這次的角色找的不錯,皇帝性情溫和,眉眼總是笑,和林溫元倒是搭。只是他出道以來這樣的角色演得過於多了,難免會給觀眾產生定性,後續再飾演其他角色便心有余而力不足,難有突破。

“卡!”周導拿著喇叭喊:“林溫元注意走位,擋住亭邈了,再來一次。”

林溫元勉強笑笑:“邈邈,抱歉。”

亭邈累得氣喘籲籲,反手用手背揩揩臉頰的汗,擺手道:“沒事,學長你記下走位,我們再來。”

短短的一場戲,卡了五六次,多數都是林溫元走位或者台詞的問題。周導也沒想到出道這麽多年的林溫元,居然連台詞都說不清楚,坐在監視器室裏,嘆了好幾聲氣。

眼看快要中午,日頭狠曬,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躁的疲乏。

林溫元後面倒沒有被罵了,等和亭邈的這場戲過了後,導演揮去額頭的汗,喊道:“都休息,先放飯,一點繼續。”

場務和後勤人員已經將盒飯備好,正在乘涼棚裏準備發。

搭了兩個發飯的棚子,不算擁擠。

今天中午格外熱,亭邈穿著好幾層的古裝衣裳,雖然布料輕薄,但還是滿頭都是汗。他聽到周導喊解散後,就渾身一松,揚起明艷的笑容,直接沖到傅英的休息處:“傅老師,今天真是太熱了,我聽後勤姐姐說準備了綠豆冰,我去排隊拿盒飯。”

嘴裏說是熱,可自己就像個小太陽,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麽。傅英心裏一動,眼睛追著亭邈的背影,看他乖乖巧巧,老老實實地排起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