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將軍(第2/2頁)

韓稷微哼著,將信紙揉成一團丟進窗外煎藥的爐膛裏,而後走出門去。

辛乙將碾好的藥末仔細地倒上白紙,再倒進爐膛上已然燒沸的藥罐中。然後回來將藥碾刷凈收好,最後拿小刷子極仔細地將落在地面的藥末仔細刷去,屋裏一切回歸原位,又燃起一爐香,將空氣裏的藥味盡數掩蓋下去。

一切做起來麻利嫻熟,仿佛年年月月都是這麽過來的似的。

韓稷駕馬出了門,先上王麻子的面店吃了碗面,然後東遊西逛了兩圈,看上去就是漫無目的地在尋找著樂子。直到身後尾隨的那幾道身影徹底甩脫不見,他才又拐進小巷往梓樹胡同疾行而去。

如今盯著他的人不止有楚王,還有安寧侯,他可不能不仔細些。

沒一會兒便到了梓樹胡同,這胡同只有兩三戶人家,華府就占了整個胡同北面的面積,宅子是禦賜的。誰也不能說華家住的不對。

他停在街口深深望了眼那青磚灰瓦的院墻。才繞到東側,順手摘了頭頂幾顆樟樹果子叩響了角門。

沒片刻門開了,有仆人上下打量著他。問道:“閣下是?”

“找沈雁。”他說道。

聽到他這麽直呼沈雁名諱,仆人面上露出幾分不悅,但好歹將門大敞開,接過了他手上馬韁。

他下馬看了眼門內。走進去。

進門便是塊大影壁,很工整。除了比一般的宅院更寬敞,也多了兩道去各跨院的門,並無特別之處。甚至院墻還露出幾分斑駁,屋頂的琉璃瓦也未曾因為主人的即將歸來而更新。

“韓公子。這邊請。”

仆人木著臉走上來,將他往東側月洞門裏引。很顯然他還在介意他直呼他們家表小姐名姓的事。

東跨院這邊恍若是個獨立的宅院,只是不如正門威嚴。影壁兩側種著幾株花樹,眼下正有大朵的海棠正在鬧春。

過了穿堂。便是個布置成了內花園的大天井,四面的仆人明顯多起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忙忙碌碌,而天井的東南角則傳來很熟悉的一道嗓音:“把這松樹給挪了,舅母喜歡海棠,把我前兒帶過來的那幾株海棠種上,”

隨著話音,院角的假山石後就走出來道半高的身影,一面走著一面吩咐身邊花匠,韓稷看她今兒新換了身鵝黃色煙雨羅的春衫,頭上紮兩個小鬏鬏,脖子上的金項圈反光在臉上,隨著她的步伐一動一動。

“好看麽?”仆人盯著他,忽然涼涼地道。

他驀地回過神,“嗯?”

“我說,我們表姑娘好看麽?”仆人又寒意糝糝地望著他。

韓稷怔住。

仆人冷冷睃了他一眼,佝著個駝背,掉頭便往沈雁那頭走去。

韓稷很無語。

很快到了沈雁所在之處,仆人簡單稟告了沈雁。沈雁笑眯眯搖著扇子,說道:“韓公子別來無恙?這麽久沒公子的消息,我還以為公子遇到什麽意外了呢。”

韓稷微哼:“蒙沈姑娘惦記,韓某最近吃得飽睡得好,比在春闈當保鏢舒坦多了。”

沈雁幹笑了兩聲,吩咐胭脂:“去敞軒裏煮上茶。”然後又攤手道:“韓公子——哦不,韓將軍請。”

韓稷深深睨了她一眼,走了當先。

兩人到了三進內靠近後園子的一間四面通透的敞軒,便分主客席地坐下,胭脂已經在這裏沏好茶了,與青黛同立在軒外露台上。四月的春風透過落地的長窗,卷著陽光拂在屋裏,撩起四角的簾幔不斷交纏著飛舞。

沈雁沏了兩杯茶,推了一杯給他,說道:“只有今年的龍井,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韓稷盤腿坐在席上,瞄了眼杯裏的茶,端起來輕啜了口,然後睨著茶案對面的她:“難得見你這麽有禮,便是不合胃口也是怎麽都要賞面的了。”

“那你倒是不必這麽勉強,我也不過是看在春闈上你幫了我的忙我才會敬你茶的。”沈雁聳聳肩,然後伸手從桌子底下另拿出個陶罐來,說道:“不然的話,我可打算給你喝這個。”她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茶香便撲鼻而來。

這是人參烏龍,一般懂喝茶的人都不會碰,也就騙騙那些貪浮華的。